前面的身影站住,段业站在一辆车前,打开车门,一把将段心生塞进去,接着自己挤进去,关上车门。动作一气呵成,隔绝了外面,他不再伪装,将段心生拉近身前,捏着他尖俏的下巴,眼里燃烧着怒气:“不要用你的安危挑衅我,这不值得。”
段心生并不理会他的怒气,他掰下他的手,放嘴里狠狠咬了一口,各种情绪全部退散,眼神微冷,说:“你没资格管我,你不是我爸爸,三年前咱们两清了,我不欠你什么!”
段业怒极反笑:“很好,我们两清,你不欠我。你在国外的一切开销用度从哪里来?你三年前继承的财产是谁的?你现在又住着谁给你买的房子?”
段心生越听越沉不住气,早就气得体内的酒精快烧着了,他怒道:“好啊,你这是要跟我算总账?我们就好好算一下,要不是你死了谁稀罕你的臭钱!反正我不是你亲生的,名不正言不顺地拿你的钱我都嫌膈应!”
段业反而平静下来,他将拐杖靠在一边,整了整衣服,道:“可那些臭钱你毕竟用了,三年来各种开销,算上利息……你要还的话也是笔不小的数目,就算把你卖了也不一定够。”
他有些轻佻地拍了拍段心生因为怒气红晕的脸颊,风流地笑道:“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当我的便宜儿子吧!”
段心生愤怒地挥开他的手,道:“我迟早会还你钱的!”
段业有些倦怠地靠在椅背上,不甚在意道:“行,我等着,没还上之前你还是我儿子。现在送你回去,咱们的账以后慢慢算。”他打开车窗,对一直等在外面的冯迁说:“上来吧,开车送他回去。”
冯迁上车之后有些尴尬地冲段心生笑了笑,却换来一个冷哼,他自觉碰一鼻子灰,并且这短短的几个小时让他不禁怀疑与自己融洽相处了一年半的小段真的是眼前的少年吗?
车子缓缓启动,段业闭目养神着,不动声色地伸长臂膀将段心生捞过来,将他的手握进掌心:“坐那么远做什么。”
段心生本想挣开,段业紧了紧,疲惫道:“不闹了,爸爸休息一下。”
他看着父亲深邃的眼窝,眉间有了隐隐的皱纹,就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力气。
靠在一边的拐杖刺眼极了,他闭上眼冥想。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感觉像做梦一样,一切发展都显得天马行空般的荒诞,他有一大堆问题堵在胸口。然而也许是酒精开始起作用,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靠着这个人沉入一场安稳静好的梦。
36。
车子开的平稳,段心生一路在混沌与清醒间徘徊,所以车子停下之后旁边有气息靠近一下子让他惊醒。
他眼神锐利,充满戒备,往后挪开,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段业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说:“原来你没睡着,到了。”
段心生往外看了看,就要下车,才想起来手还被握着,他面无表情道:“那我可以下车了吗?”
段业沉沉地盯着他,眼里欲言又止,终是没说什么放开他,在段心生打开门出去之前,他问:“你是不是不希望爸爸回来?”
段心生的身影顿了顿,他听见身后的人温柔地叹道:“爸爸很想你。”
好像身后有牛鬼蛇神的追逐,段心生一路小跑着回了家,直到进了家门,他才靠着门缓缓蹲下去。各路感官情绪回归,他狠狠地掐自己的胳膊,感到持续的闷疼,他反而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涌上来。
他倔强地擦掉,站起来给岑纯打电话:“你跟我说不认识冯迁。”
近期连续两次接到段心生的电话让岑纯感觉一丝不寻常,他已经有点猜到,只平静地说:“我确实不认识。”
段心生接着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出国之前还是之后?”
岑纯顿了顿,道:“你见到他了?”
段心生冷笑:“你应该不意外吧?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想必这次见面都是你们计划好的?跟之前的消失一样?”
岑纯无奈道:“小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不管是之前的消失和现在的现身,你爸爸都是有苦衷的。他的腿你也应该看到了,你不该误会他。”
“我有没有误会你很清楚,三年了,你们瞒了我三年,你知道我最开始怎么说服我自己接受他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吗?结果他早就回来了,你们却不告诉我。”
段心生说:“你们的心太狠了。”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脑袋放空。
公寓外面传来旁边小学放学的铃声,接着应该会有学生鱼贯而出,三两成群热闹百态。往常这时候他都会坐在阳台开始画画,画里的学生或开怀大笑或垂头丧气。
然而今天他听着外面的声音,却再也没了拿笔的动力。
手机在手里摩挲,直到外面的声音消散,天黑了下来,段心生终于拿起电话拨通了冯迁的电话。
“你跟他在一起吗?叫他接电话。”
冯迁却说他已经与段业分开,要告诉段心生酒店的电话。
段心生说:“不用了,你让他给我打电话,就说我有事找他。”
那之后等了不到五分钟电话就响了,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快了几分,端坐着好像那人就在对面,一本正经道:“你说我还是你儿子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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