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柏沙·马丁?
还是那王爷连他的命也不想留?!
他眼前愈发模糊,手指尖都隐隐发麻,他想开口喊,却瞧见那修女白皙的指尖拿起他床头上的鼻烟壶,捏住他肥厚的下巴,用力塞进了他合不拢的口中。
她温柔敬仰般的神色不再,表情冷淡且过分认真的如机器般,不顾他撕裂的嘴角,只按部就班的要达成目的,生生把那大半个巴掌大的鼻烟壶塞在了他牙关中。
在豪厄尔几乎要失去意识之前,瞧见那修女起身,喃喃道:“这么大一头猪,明明卸成好几块肉,才更好运输……”
他要被杀了,甚至被分尸了?!
极度的惊恐使得豪厄尔在昏迷前湿了裤子,年轻修女转过脸来,皱起眉头,半晌轻轻道:“……真臭。”
房门打开,几个蒙面男子走进来,将豪厄尔平放在一块木板上,拖下了楼。
豪厄尔肥胖的身躯在被拖动时,两只垂下来的穿着高跟皮鞋的脚磕在台阶上。
咔哒、咔哒。
在寂静的教会医院中尤为刺耳。
汇聚于楼梯下方小礼拜堂的众多修女都听见了这声音,礼拜堂的门紧闭,她们都装作充耳不闻,阖着眼睛,只不停地诵读着马太福音:
“你们要为我的名被众人恨恶,惟有忍耐到底的必然得救!”
直到一声钝响在头顶响起,像是尸体坠地,像是更远处传来了枪声和哀嚎,引来众修女的战栗,她们知道这一夜的教会已被某位大人买下,发生任何事都与她们和上帝无关。
她们紧紧靠在一起,伸手抱住彼此肩膀,交换着惊恐的眼神,只愈发大声哽咽道:“父啊!天地的主,我感谢你!”
最年长的老修女,于夜风中在教会医院半地下的运尸道斜坡上,她干皱的脸不敢抬起,只紧紧握着钥匙站在铁门旁。听见一众男子与那年轻修女将白布兜着的肥胖身体推上了马车。
马车上更有□□具身体,裹着满是血污的白布,老修女偷偷抬头,认出了从白布边角露出的半张脸,是豪厄尔的手下。
老修女越想越怕,忍不住道:“你家主人说的话可还算数?此事若做成,她能不能早一点履行承诺,否则我怕消息走漏,周边的百姓会冲过来把我们这儿都一把火给烧了的!”
马车上的年轻修女一把扯掉白色头巾,露出素髻的黑发,在夜色中轻声道:“会的。那些得病的尸体已经叫人掩埋好了,官府不会有记录的。不但如此,我家主子也给了你们赏赐。你去找,那尸床下都有箱子,里面是黄金。”
老修女大松一口气,几乎要哭了,抹着眼角不断地学大明女子的模样福身,道:“谢谢!谢谢——其实你们杀了他,主也不会怪罪。这豪厄尔也不是虔诚的信徒,他信奉的是圣公会的异端。”
这说法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得。
年轻修女扯了扯嘴角,转头对车马上的众人道:“小心避开衡王设防的路口,咱们走。”
说着,她将胸口的十字架扯下来,扔给老修女,转身随车消失在路那端。
与此同时,宁波港外,舰队严阵以待的过了大半夜,言实一直坐在甲板最上层的掌舵室中闭目养神。
一位身着洋人礼服的短发东亚男子,是柏沙·马丁派来的来使。他为难的站在甲板上,一直问旁边的副官:“你们大人还没醒吗?这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你要不上去通知一声,等着要入江口的不是别人,而是柏沙·马丁大人!是为了之前死去的豪厄尔的事儿来的!这要是耽搁了,别说是哪个高官,大明的皇帝担待的起这个责任吗?”
副馆耸肩胡扯:“我不懂那些。我们将军上个月因为有人突然叫他起床,他开枪把上一任副官给毙了。你说我敢吗?不过我好奇,你汉话有口音,不是我大明出身吧。”
东亚面孔的来使扯了扯锦缎大衣中的衬衫:“我是东洋人。”倭地人总爱这么自称。
副官:“哦——怪不得呢。”
言实半闭着眼睛,直到他敏锐的听到了在风声与海浪中,远处有一些微响。
甲板上的水手士兵也听到了,他们打仗多年,当然能判断出这动静是什么,跑动起来如临大敌的待命。连那位来使也惊惶的回过头去。
言实忙起身到露台处,拿起望远镜。
那细微的声音是枪响。
远处在柏沙·马丁船只上,似乎爆发了枪战。他望远镜中瞧到规模最大的一座船只上,闪过几点微光,那是枪口迸发的光亮!
枪响到了远远的这边,声音简直如同牙签被掰断般的细微声音了,然而很快的,他们就先看到舰船上一大团火光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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