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瑾娴最在乎感情,而章彦成的后院有那么多的女人,他不可能真心对待瑾娴,瑾娴也就不可能对他用情。思及此,章彦安才稍稍好受些,他暗暗告诫自己,这肯是章彦成的把戏,瑾娴只是受制于人,才会对他这般冷淡。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停留在她身上,而瑾娴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她兀自吃着菜,与周围的亲人说着话,乐也融融。周氏特地给她使眼色,“瑾儿,你也给王爷夹个菜啊!”
太姥姥都开口了,瑾娴自当照办,随即给章彦成夹了个蒸饺,方梁氏忙提醒道:“哎---那是素的,姥姥喜欢吃韭菜鸡蛋馅儿的,我便给她准备了一些,还有荤的饺子呢!你给王爷夹荤的啊!”
瑾娴却道不必,“他成日的吃荤菜,对荤菜不感兴趣,让他尝尝这素饺子。”
这话不假,平日里府中大都是荤菜,饺子也是猪肉羊肉,素饺子他几乎没什么机会品尝。赶巧今日瑾娴给他夹了一个,在她娘家人面前,章彦成得给她这个面子,便顺势尝了一口。鸡蛋的鲜香与韭菜的辛味碰撞,再加上面香,最简单的食材,没有过多的烹饪技巧,仅仅只是将其煮熟,便是一道佳肴。瑾娴也没问他是否好吃,左右夹菜只是走个过场,做做样子而已。出乎她意料的是,后来再吃菜时,章彦成居然自个儿主动又夹了个素饺子,看来姨母做的饺子很合他的口味啊!眼瞧着章彦安一个人坐在那儿,瞧着孤零零的,有些可怜,梁雯玉不禁在想,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与旁人亲近的感觉必定很不好受。为免他尴尬,梁雯玉夹了块鸡肉放到他碗中,“安大哥,你尝尝这鸡肉,我娘卤的鸡肉可香了!”
心知雯玉是在化解他的窘境,章彦安心下感激,勉笑道:“多谢梁姑娘。”
此情此景,章彦成尽收眼底,他不禁想到某种可能,若果真如此,那这场戏似乎远比他想象得更加精彩!饭毕,瑾娴与太姥姥、外祖母等人在院中晒着日头说着话,章彦成则与方鹤鸣继续未完的棋局,章彦安只觉自个儿有些多余,但他又不愿离开,唯有待在此地,他才有机会多看瑾娴几眼。梁雯玉则在旁与他闲聊着,询问起他进都城之后的状况,问他眼下住在何处。因着梁雯玉是瑾娴的表妹,是以章彦安对她十分客气,她的问题,他都会答复,“现下我住在宫里,父皇赐了座府邸,正在修建,待建好之后我就可以搬出宫去。”
梁雯玉不懂这些,懵懂问道:“你的新府邸?是王府吗?”
这也正是章彦安所疑惑的,“父皇只提过一句,至于封什么爵位,还不一定。”
正在下棋的章彦成心道:章彦安的母妃乃宫女出身,身份低微,并无家世做倚仗,她的儿子还能封什么?自然是郡王,总不可能是亲王!这一点,章彦安也心知肚明,皇上虽宠爱他的母妃,可母妃的出身摆在那儿,他不太可能封亲王。除非父皇开恩破例,只要皇上开了金口,谁也不敢说什么。但父皇会如何决断,谁也不晓得,且等着吧!等年底再说。众人正说着话,附近突然传来孩子的笑声,“哇!这家好多人啊!”
瑾娴循声回首望去,但见隔壁墙头上趴着两个小孩儿,一男一女,约摸五六岁的模样。他们的脸蛋儿红扑扑的,笑意稚嫩纯真,一双大眼睛写满了好奇,瑾娴忙提醒道:“你们怎敢爬墙头?可小心些,别摔着了!”
郭氏最喜欢孩童,遂起身抓了把糖果递给他们,嘱咐他们小心些慢慢下去,别在墙头玩儿,很危险的。方鹤鸣见状,不由眼眶微酸,心生伤感,“云朵儿如今也该有四岁了,却不知她们母女俩身在何处……”章彦成奇道:“云朵儿?谁家的孩子?”
提及这个名字,方鹤鸣眸光顿黯,低声轻叹,“云朵儿是我的女儿。”
这回章彦成更诧异了,据他打听来的消息,方鹤鸣至今未婚啊!“你不是没成亲吗?怎会有孩子?”
这事儿也只有至亲之人才知晓,荣王既是他的妹夫,他也就没瞒着,“其实早在五年前我就有了妻子,她为我生了个女儿,但在孩子两岁那年,她们母女俩去赶集,之后便没再回来过。我多次去镇上打探消息,却始终没能找到她们的踪迹,她们就像是失踪了一样,我甚至不晓得她们是否还在人世,是被人拐走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可有去衙门报案?”
“去过了,但衙门的人说没有什么凶杀案。”
这事儿瑾娴似乎也曾在书中看到过,书中写着瑾娴的舅舅方鹤鸣威震四方,但一直没有再娶妻,只因他心中一直惦念着他那失踪的妻女。至于他的妻女究竟是否还活着,人在何处,书中没写,瑾娴也就不得而知。儿媳和孙女失踪,儿子一直不肯再成亲,郭氏心中焦急,却劝不动他,赶巧今日荣王也在,坐在院中的郭氏起身上前去,顺势道了句,“云朵儿她娘已失踪两年,八成是回不来了,你总不能一直等着。王爷,您若认识合适的姑娘,烦请您帮鹤鸣牵个线。”
保媒这种事,章彦成自是乐意,他正愁没机会拉拢方鹤鸣,想给他系一桩姻亲,又担心太过唐突,如今郭氏开了口,章彦成反倒有了正当理由,遂一口应下,“祖母放心,大舅子的婚事,我自当留心。”
方鹤鸣面色不愈,“娘,她们母女俩下落不明,在没有她们的确切消息之前,我不会再成亲!”
郭氏并非心狠之人,但她这个做母亲的终归得为儿子的后半生着想,“你担心她们,我能理解,我又何尝不希望她们回来?可这都两年了,仍旧没个下落,你要等到何时?难不成她们一辈子不回来,你要打一辈子的光棍?”
方鹤鸣一直认为会有奇迹出现,是以他从未考虑过后半生的事,“往后再说,不着急。”
“你不着急我着急!你一日不成家,我这个做母亲的便一日不得安宁。”
眼瞧着这母子二人闹僵起来,瑾娴赶忙近前去劝架,“小舅舅,祖母也是为你着想,你就别犟嘴了!”
随后瑾娴挽住祖母的胳膊,将她往院中拉,而后又在身后摆手,示意小舅舅千万别多言,她继续劝慰祖母,“王爷会帮忙物色的,不过这事儿急不得,必得慢慢寻,寻个合适的,祖母您别气恼,姻缘之事急不得,待缘分来了,不消您催,小舅舅自然也就着急成婚了。”
周氏和方梁氏亦在旁劝说,郭氏这才消了气,没再跟儿子置气。待一盘棋下完,章彦成又喝了杯茶,而后起身理了理衣衫,准备离开。瑾娴很喜欢这种与亲人唠家常的感觉,听她们说起那些亲朋邻居的琐事,时光便会变得悠然自得,毫无压力。只可惜宴席终归要散的,时辰已不早,章彦成要回府,她必须一起走。随后瑾娴拜别亲人,跟随章彦成往院外走去。周氏她们也不舍得瑾娴离开,但她们都明白,瑾娴今日能出来,已是荣王开恩,见一面便是好的,她们不该强求太多。今日最为失望的便是章彦安,他没能如愿与瑾娴单独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立在荣王身边。他总觉得瑾娴的笑容并非发自肺腑,也许她过得并不开心,只是在娘家人面前强颜欢笑吧?假如当初他有勇气跟皇帝坚持抗争到底,将瑾娴迎进门来,也许瑾娴会比现在快乐许多。可是他的身上背负着母妃的期望,他必须为了母妃而努力向上走,那么他就必须遵从皇帝的意思,放下儿女私情……他以为放弃便是结束,孰料一看到瑾娴,想到心爱之人已被他弟弟拥有,他的心便又不自觉的泛起涟漪,久久无法释怀。有朝一日,当他手握大权,他一定要把失去的都抢回来!章彦安怎么想,瑾娴并不在意,她身在荣王府,自然要以荣王为重。瑾娴生怕又醉酒出丑,是以今日没怎么喝酒,不过午后跟人说了太多的话,这会子她有些口干,提壶倒了杯茶,兀自喝下,而后便安静的坐在一侧,没再吭声。回程的车厢内异常寂静,章彦成看她歪坐在一旁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联想到那会子在屋檐下的场景,章彦成心生不满,突然就想跟她算算账,“那会子本王拉你的手,你为何闪躲收回?莫不是在顾忌某个人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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