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知先发现了他,急忙站了起来,却忘记脚下就是溪水,裙摆浸入水中,水痕很快向上蔓延。
谢兰胥穿着皂靴踏入溪流,一步一步向她走去,最后停在荔知面前。
荔知抬头望着他,眼神惊讶不解,似乎并未料想今夜他会回到蓬溪马场。
他也未曾想到。
荔知等着他先说什么,但他放任自己随心而出的第一句话竟是:
“你为何不想嫁我?”
荔知先是诧异,然后哑然失笑。
“不是阿鲤先说,绝不可能娶我么?”
谢兰胥抿住嘴唇,无话可说。半晌后,他才缓缓道:
“我不想娶你,有我的原因。你不愿嫁我,又是为何?你说心仪于我,难道并非真的?”
“因为我不想让你为难。”荔知说,“殿下是王孙贵胄,我只是罪臣之女。殿下娶我,非但没有助力,反而会成为殿下的阻碍。”
“我知道殿下宏图远大,所以我甘愿只做一个常伴殿下身边的婢女。不问名分,不算前路,只要和殿下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
“我不作此想,并非心中无情,恰恰相反,因为至浓至深,所以除了情之外的一切,便都可以舍弃不要了。”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直接进入他的血脉,顺着滚烫的鲜血,流遍体内每一个角落。最后集成潮汐,在他胸口起落。
“……证明给我看。”
荔知一愣。
“那就证明给我看。”谢兰胥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证明你留在我身边,只是为了我。”
他期望着荔知能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能驱逐那生长在他胸口中,如荆棘一样深深扎根血肉的怀疑。
但要如何证明,他并没有答案。
当荔知神情渐渐坚定,低垂的手慢慢伸向他的腰带时,答案的模样忽然清晰起来。
他要占有她的一切。
她的贝壳手链,她的弟弟妹妹,她所珍视的一切。
当她珍之重之的一切都在他股掌之中时,她除了自己身边,自然无处可去。
他一动不动,身姿笔直,仿佛还是那个芝兰玉树的贵公子。炙热的眼神却牢牢钉在荔知脸上,听之任之地让腰带和玉佩一起落入溪水之中。
荔知在他眼中看到了野兽一般的神色。
她慢慢脱去自己的外衣。
谢兰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注视着她将两人的衣物都渐渐褪去。
他似乎在期待什么,就像野兽正在等待发现的猎物做出逃跑还是反抗的选择。
终于,两人身上都只剩里衣。荔知深吸一口气,伸手向他的最后一片衣襟。
谢兰胥略有抵抗,荔知看得出他在克制自己的本能。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最终退缩,终于要说出那句“可以了”——但他没有。
里衣落入清澈的溪水,谢兰胥的胸膛袒露出来。
无数青色的驱邪消魔咒文,密密麻麻地刺在他的每一寸皮肤。
荔知如寒蝉般哑然无声,在她褪去两人衣物时,她像是从万仞高处坠落,而此刻,她已然坠到谷底,双脚踩上了踏实的地面。
比起对接下来的事情的恐惧,她的心被另一种感情所取代。
她的手指不再颤抖,像唯恐使他疼痛那样,轻之又轻地落在他胸口上。
她的指尖下,是一行用烧烫的铁烙出来的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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