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终于忍不住了,我还以为你们会等我到天明呢。”看起来本在睡梦中的江南翘终于醒了,她的声音半昏半醒,听着十分可人,“不过,连谷娘都拦不住你们,想摔什么摔了就是。左右你们也是赔得起的,定然也不会赖账吧。”
“赖账?”她一开口,柳祖豪便被气得横眉竖目,霍地站了起来,伸出食指指向了江南翘,“我柳某人一生清清白白,从来没有来过这等腌臜不堪之地,如今我连脸面都不要了,随他人笑话去,可你呢?我们来了这半日,你一直假装睡觉,无礼也便算了,如今还说出这等话来!”
“我只是与伯父讲个道理,你何必如此动气?”缓缓地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江南翘的一只胳膊肘撑着旁边的扶手,动作随意而悠然,“难道你没来过青楼,便可以砸了青楼的东西而不赔钱吗?”
她的语气越是悠闲,柳祖豪便越是生气,连手指都颤了起来。
柳宸连忙去劝他父亲:“不是说好了凡事好商量吗,怎地又吵了起来?”
听到了他的声音,柳祖豪似是刚刚意识到他来这里是为了谁,立刻将食指指向了他,骂道:“你个逆子,瞧瞧你招惹的是什么人,没有丝毫教养也便罢了,一开口便是钱钱钱,你是没看见还是没听见!”
“伯父,江姑娘并非此意,柳宸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在柳宸的前面挡了挡,安川从中劝道,“恕晚辈直言,这样下去也并不能解决问题,还是先回衙门再说……”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卢氏给截了下来:“川儿,在离京前,我与你娘碰了一面,你可知她最担心什么?”
安川心中清楚,她担心的自然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但他却佯作无知道:“不知。”
“不知?”卢氏却并不信他的话,语重心长道,“你与我家宸儿一样,都是个喜欢装傻卖疯的,我们做长辈的在担心什么期盼什么,难道你们当真不知吗?你们只不过是为图一时之快而宁愿让我们伤心难过而已。可是,你一向都比宸儿懂事明理,你至今不愿成家不仅是为了前程,也是你爹娘同意的,但宸儿他不是。你应该该明白,我与你伯父出现在此地意味着什么。在决定从京城回来的那时起,我们便不在乎什么颜面了,旁人若要笑话,那就让他们笑去,我们所求的不过是让宸儿能娶妻生子安家立业而已,难道你不懂吗?如今,你要做的不是帮着宸儿来劝我们从长计议,而是要劝宸儿他理解做爹娘的这一番苦心,莫要再被鬼迷心窍了……”
“谁是鬼,又迷了谁?”忽地坐直了身子,江南翘的语气比方才更清冷了,“你们要教导儿子,就回家去闹,为何偏要来我这里?”
柳祖豪冷哼了一声:“为何?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默了一默后,江南翘站了起来,朝他们缓缓走了过去,掀开了帘子来到了众人面前,一双眸子媚中含冷:“是,我当然清楚。因为我一个烟花女子,却妄图勾引堂堂的县令大人,要他的财贪他的权慕他的颜,故而我低贱又不要脸。所以呢?你们既然知道柳宸他有千万般的好,我这个狐狸精定然不会放过他,又为何要这一趟呢?难道是想亲眼看看我是如何勾搭他的吗?”
话音落时,她已经停在了柳宸的面前,并轻轻地依偎在了他的怀中,并伸出白如凝玉的手指去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动作暧昧而刻意。
但她的脸上眼角,分毫不见半分柔情。
柳宸并未闪躲,但他显然不愿她如此,只是不解风情地站着,似是哀求般低声道:“翘儿,不要这样……”
柳祖豪耻于这一幕,气得脚步踉跄地转过了身,边干咳边怒骂:“你这个逆子,这是要气死为父啊!”
卢氏连忙替他轻拍着背,劝道:“这里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这又算得了什么,来的不是不都说好了,不论看见什么,都莫要动怒的吗?”
见父亲咳得厉害,柳宸于心不忍,但江南翘不起来,他也不愿将她推开,只能对她温声道:“翘儿,今日之事,是我柳家对不住你,让我劝爹娘离开,改日再向你赔礼道歉,可好?”
“他们在这里快两个时辰了,我又不是真的睡着了,难道听不到你们说了什么吗?你怎么还不明白,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走的,除非他们觉得我不会再勾引你了。”江南翘的手指停在了他的唇边,她定定地看着他,朱唇轻启,柔声道:“柳宸,抱抱我。”
虽然她的声音很低,但奈何周围太静,即便是门外的许长恒也都听见了。
柳祖豪的咳嗽声更重了。
似是没有料到她突然会这么要求,柳宸蓦地一愣,随后,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爹娘,为难地对她道:“翘儿,莫要再胡闹了。”
江南翘没有再强求,但她眸子却渐渐黯淡了几分,片刻后似又多了些不舍,不过语气依然温柔:“从今日起,你我便没有改日了。”
他一愣,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她是何意。
而江南翘的双脚倏忽一动,身子已经轻盈地离开了他,利落而又决然。
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柳宸想要伸手去抓住她,可却连她的衣角都未曾碰到。
“你们想象中的那些龌龊不堪的事情,你们的儿子从来没有在这里做过。”没有再看柳宸一眼,江南翘转过了身,朝主座而去,声音一改方才与柳宸说话时的温柔,恢复了一如往昔的清冷,“他以前,就似方才那般,连抱都未曾抱过我。”
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了心头,柳宸张口于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柳祖豪夫妇听到了她的话,惊讶地朝她看去。
“你们只当是我对柳宸纠缠不清,惹得他对我一人情根深种,故而才迟迟不肯娶旁人。”衣袂轻飘间,江南翘在方才柳祖豪的椅子上落了座,不卑不亢地抬眼回看着他们,道,“没错,他的确是为了我才不愿成家的,可是,他对我是否有情,就连我自己都不能确定,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的心里一直对我有愧……”
似乎意识到了她要说什么,柳宸想要阻止她:“翘儿,不要再说了……”
“我与他的事情,已经拖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也免得我再落个离间你们血脉亲情的罪名。”似是并未听到他的话一般,江南翘的唇角似是浮现了一丝苦涩笑意,但很快便消失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欠我的,就当还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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