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午后,她才驾着板车到了衙门,而直到那时安川也还未苏醒。
见他重伤,衙门上下忙成一团,趁着江郎中为他诊治的功夫,她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大致向柳县令和安子睿讲了一遍,只是略过了板车失修的那一段。而在听她说伤了安川的人还很可能是杀害王氏两兄弟的真凶时,安子睿当即立断地决定亲自带人去一趟慈庄,并让其他人去王屠夫家中将他的遗孀请来。
柳宸对这些事情一向不插手,如今他心系安川的安危,更是无心理会旁人,只守在他的房间里等江郎中的结果。
等所有的事情都已交待清楚,站在院子里的她也终于有机会将目光探向了屋子里面。
但她只能看见立在床边的柳宸,一点都看不到躺在床上的安川。
虽然柳宸让她下去用膳休息,可她担心安川,并不愿离开,便默默地坐在了廊下等着。
如今虽已经入了秋,可她赶了这半天的路,却才意识到今日的天气比往常似乎还更暖和些,是以即便过了午时也不觉得凉。
她看着眼前的一片空地,突然无端地心生一股哀凉。
那里原本种着一片牡丹花,后来是安川吩咐她都拨光的。那时她还刚来衙门,只是想借着他的手将自己从壮班调到捕班来,既不了解他,也不敢靠近他。
可如今,与他相识的时间虽并不长,但她心里清楚,她倾慕他。
故而在听到他的声音时会心跳加速,在看见他受伤时会难过担心,在他昏迷不醒时会忙乱如麻。
饶是之前从未细想过自己待他的感情,这次在路上的两个时辰她也足够她想明白了。
她为此而纠结,懊恼自己明明大事未成却还惦记着儿女私情,更为自己如此担心他的伤情寻到了最好的理由。
原来这便是牵肠挂肚。
可惜,在不对的时候,甚至是不该的人。
并不算刺眼的阳光照在了她疲惫的脸上,她倚在廊柱上,无奈地闭上了双眼,却暗暗下了决心。
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只是,机会什么时候才会来?
接连两桩命案悬而未决,衙门上下必定忙得不可开交,柳县令又因江南翘成亲的事自顾不暇,而安川又受了伤,也许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趁乱拿走兄长的卷宗。
她心中盘算着,又生出几分愧疚。
他受了伤,可自己竟还在算计着如何利用他。
突然,她听到了江郎中的声音,不由站起了身,凑到了门口去。
依着江郎中的诊断,那支箭上并没有毒,而且也没有伤到骨头,照理来说他不该因着这箭伤高烧不退甚至昏迷不醒才对。
“这是什么意思?”柳宸急道,“你是说你也治不好对吗?”
江郎中的医术在南河县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若是连他都查不到病因,只怕情况不容乐观。
“老夫惭愧,实在找不出安捕头如此病重的根本,”江郎中叹了一声,道,“很可能是那箭头上涂着一种奇毒,可是老夫既不知毒是什么,也不知解毒之法。”
听到江郎中也诊不出他的病因,她愈发担忧,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也顾不得太多,抬脚进去后对柳宸道:“柳县令,不如请言郎中一试,他是江湖郎中,见过的疑难杂症多些,说不定能救捕头。”
柳宸立刻赞同,正想唤人去请言郎中过来,却突然想起一事,皱眉道:“不对,今日云家上下都去了彭家,若是草草派人去请,只怕不妥。”
没错,今天是彭家老爷与江南翘大喜的日子,就连赵勤父子也前去祝贺了,云家人定然也是座上宾,若是只随意派个衙门的人去彭家请言郎中过来,定会扰了喜宴,从礼数上看的确不够诚意,更何况彭家本就与衙门不对付,派去的衙役能不能将信传进去都是个问题。
“等不及了,我亲自去一趟。”柳宸很快便打定了主意,吩咐她道,“你守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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