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着他,从此隐姓埋名,去金川府吧,那里正在扩建新城,移居之人极多,又是行商走贩集聚之地,你到那里,去庆余堂分号找那里的掌柜,我让人在那里置间青楼给你,你用些心经营着,作为日后谋生之本吧。”
琳琅怔怔的看着李青,有些茫然的磕了个头,李青怜惜的看着他,
“起来吧,嗯,你们……夫妇,往后,以夫妇相称吧,若他肯改了女装,你们的日子,也能更安稳些。”
琳琅站起来,微微躬了躬身子,
“夫人这样替我们打算着,琳琅感激不尽,夫人的提议,琳琅回去就和他说,若他不肯,琳琅不愿勉强他。”
李青微笑起来,
“那是自然,我不过随口说一说,这是你们夫妇自己的事,到了金川府,往后万一有什么难事,就去庆余堂找掌柜,就算为了他,你也不必要强太过了。”
琳琅抬头看着李青,面容恭敬的躬下身子道了谢,告辞出去了。
奚地百废待兴,李青委了袁德清就任奚州府布政使司左布政使,原陇平府府尹潘林杰调任奚州府布政使司右布政使,袁德清接了任命,日夜兼程,只用了五天时间,就带着幕僚和几个长随赶到了奚地,拜见了平王,和潘林杰分头,一个从东往西,一个从西往东,一个县一个县的开始清理战后的吏治民政,禀了李青,委任着各级官吏。
大皇子的大军裹夹着大败平王后的高涨士气,连连攻城拔地,直打到了离京城二百多里的济州城,黄光清退入济州城,严防死守起来,二皇子连连调集着庆国腹地和晋地、奚地几乎所有的驻军,日夜兼程赶往洛城至济州城一线。
随着二皇子兵力的聚集,双方势均力敌,渐渐就要僵持起来,大皇子暴怒着,催着大军不停的进攻着,济州城至洛城一线,打杀声日日响起,兵卒和百姓的尸骨越堆越高,拖家携口逃难的百姓也是越来越多,仓惶着往韩地涌进来。
李青命人放开了关卡,造册登记后,都放了进来,玉山工地、庆余堂、王家、顾家等韩地各大商号在各个关卡放了桌子高价召募长工,官府也发了告示,有愿意往齐合驿一带适宜耕种、人烟极其稀少的地方安置的,每成年男丁给二十亩地,每户十两安家银子。
平王将奚地的民政悉数放给袁德清和潘林杰,升了原陇平府总兵吴守强为奚州府都指挥同知,让他统军清理奚王府零星残余势力。自己只顾着调遣布置着各处兵力,守在奚地和庆国边境处,如同一只刚美餐一顿的老虎般,一边咀嚼着、消化着,一边阴冷的盯着新的、更美味的猎物。
大皇子和二皇子在济州城和洛城一线打了将近两个月,双方死伤惨重,战局渐渐粘滞起来,双方士气也都一天比一天低落起来,眼看着就要进入五月中旬,大皇子也不再忙着催促进攻,双方都转头看向田里的粮食,虽说战起,可今年风调雨顺,田里的麦子长势极好,有了这一季的好收成,有了粮草才能再打下去不是。
进了五月,李青调度着韩地各州县经验老到、风评良好的基层官吏,以及北寺的医僧,和庆余堂、王家等商号的车队混编成几十个商队,带着无数车裹得严严实实的药粉、药丸、镰刀、锄头,和众多边境招募的长工,在丁二的安排下,进入了奚地。
五月初九,伴着浓浓的夜色,平王的铁骑从奚地、从与庆国接壤的河北道最北边,如疾风般、带着来自北方的凛冽的寒气,倾军而出,往河北道,往洛水方向席卷而下。
疲惫而低落的庆军一触即溃,被养精蓄锐已久的韩地铁骑驱赶着往东往南一路溃败而下。
短短的二十天,平王的大军从西北往东南一路推进,如疾风般扫过庆国西北部,将沿途的庆军军需、刀枪、马匹夺得干干净净,驱赶着几乎手无寸铁的败军往京城、往洛水以南溃散。
溃败着的庆军没了编制、没有管束,饥饿穷困着,惊恐张狂着,往庆国腹地溃败而入,如疯狂的蝗虫冲进了待收的良田,成群结队的烧杀劫掠着,由兵卒转眼就成了强盗。
李青坐在书房地图前的扶手椅上,看着地图上插得越来越多的写着编号的小旗,绿蒿将手里拿着的五十一号小旗小心的插到荆南道玉水县,转过头,笑盈盈的看着李青说道:
“兵部衙门上午刚放完五十县的万响鞭炮,这五十一县的战报就送进来了,孙大人拿到战报就后悔了,早知道这五十县就该放个五千响的,等满百县的时候,再用万响的,这会儿万响的鞭炮放也放过了,到百县的时候,是放两万响呢?还是用十万响的去?”
李青仰头看着地图上密密码码的小旗,脸色渐渐阴郁起来,绿蒿见李青眉头慢慢拧了起来,不敢再说话,悄悄退后半步,小心的看着李青。
平王的大军深入庆国腹地越来越远,战线也越拉越长,平王绝不是鲁莽没有算计的人,战事上她不必担心,她只忧心着这几乎一片焦土的五十一县
至少半年一年内,对韩地来说,这五十一县是个极大的负担,如今已经是六月初,死亡的军卒、百姓的尸骨还曝在野外,腐烂着却没有人手去掩埋,庆余堂、王家积存了几年的药粉、药末都已经送了过去,撒在了这几十个县里,可若不及时清理腐尸、清洁水源,瘟疫只怕还是会生发、漫延出来。
她已经没有药、没有人可用,再过几天,又要开镰收麦,李青垂下头,仔细思量了半晌,走到桌子前,斟酌着写了封信,仔细封好,吩咐绿蒿送了出去。
平王的大军终于停止了疯狂的推进,二十几个日夜里,吃睡都在马上的骑兵们终于下了马,开始休整。
黑衣卫带着平王的旨意,张贴进了五十一个县里县外,随着大军入驻各县的官吏立即雇了声音洪亮、口齿清楚的人,敲着锣高喊着,往各个村落传达着平王的意旨:王爷保护百姓身家田产平安,请百姓安心收割,收成每亩纳粮一斗,三天内无人开镰的田地,视为无主田地,王爷派人收割,田地和收成均收归官府。
洛城里,吴家率先响应着,吴家家主亲自带着府里所有的男丁,当天就出了城,亲自到田里带着人收割。
河北道和半个荆南道的百姓,顾不得悲伤,从战争的恐惧中立即转进了收获的繁忙,没有哪个县、哪个乡、哪处地方能雇到短工或者长工,随着商队过来的精壮男丁都在官府手里,忙着掩埋腐尸,清洁水源,收割着无主的田地。
可三天内不开镰,就没有了收成,没有粮食,那是要饿死的
河北道和荆南道的麦田里,头一次出现了那么多的女人,挥镰收割或切割着麦穗,收割着生存的希望。
月静骑着马,一路狂奔进了平阳府,在王府门口下了马,将缰绳扔给门口侍立着的家丁,大步奔进了进去。
月静奔进外书房院门,不等门口侍候着的小厮说话,一把推开了他,往正屋奔了进去,小厮被她推得原地转了个圈,怔怔的看着她奔了进去,张了张嘴,想了想,又垂手站回了院门口。
月静不等正屋门口侍立着的婆子通传,掀起帘子就冲进了正屋。
李青端坐在南窗下的炕上,正仔细的听户部吴未俊等人禀报着,被冲进来的月静惊得一怔,吴未俊等人也急忙住了声,一起转头看着月静。
月静也不理会众人,冲到炕前,拉着李青的手用力摇着,满脸焦躁悲伤的叫道:
“青青,我没有办法我看不下去了师太不让我来,方丈也不让我来,可我实在忍不下心啊你就算是帮帮我,就算是帮我了,那些人,那些孩子,你一定要管管他们,青青”
月静说着,放声大哭起来,李青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痛哭失声的月静,转头示意着,吴未俊等人会意,急忙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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