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的东欧发生过很多很“神奇”的事情,而在不起眼的赫鲁尼切夫发生的这些不起眼的“纠纷”,似乎也并没有多么的引人注目,没有造成多么深远而广阔的影响。
不过,那也只是在当时人的眼光看来的而已。
当2016年中国载人登月项目成功,酒泉控制中心应邀而来的方彬,却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那个混乱的下午。
那个和这一刻的酒泉中心完全相反,充满了绝望和冷漠的会议。
和当时的方彬一样,普列谢茨克也并不知道,他们的这次行动究竟对俄罗斯航天产业来说意味着什么。
“同事们,苏联航天工业的同志们!西格蒙特雅恩现在做什么?我们的功勋宇航员只能去开出租车!星城有一位最好的卫星轨道专家办了绿卡移民美国,然后呢?全家住在地下室,给美国实验室当门卫、当清洁工。带着课题去美国的科学家,倒是领着高薪,但课题却被抢走了。用不了两年,这人就会跟不上科研潮流,科研生命就算走到头了。想走?对不起,签了卖身合同,死也得死在雇主的手里。”
普列谢茨克以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方式,打开了他的质子号事故论证会的魔盒。
赫鲁尼切夫的厂区中心礼堂,下面坐着的是密密麻麻的赫鲁尼切夫工作人员。他们有一线的工人,也有实验室的研究员、设计院的工程师,班头、段长和车间主任,负责安全和保密的克格勃,大腹便便的后勤军官,图书馆的资料管理员,甚至是运输车队的司机们。如果说这些人身上有什么共同点,那恐怕就是脸上共同的迷茫表情了。
赫鲁尼切夫的中高层是不需要迷茫的,他们的利益很明确。或者是已经找到了出路,或者是拿到了下班车的车票,要么至少已经在过去几年里狠狠的捞了一票。质子号火箭的事故究竟有谁来背这个责任,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但对于台下做着的这些人来说,却很重要。普列谢茨克是个什么人,这种以一个企业为中心建设的社区里,基本上就是个熟人社会,想不知道都很困难。这么一个老实人都被逼的跳起来咬人了,这些底层干活的人谁不是感同身受?
普列谢茨克的遭遇,说不得哪天就会落到他们头上。
“就说我们赫鲁尼切夫好了,新生产的质子号究竟有什么问题?是我的惯性导航系统出了问题吗?我不否认,惯性导航系统可能会出现问题。但是我请问在座各位,三车间你们液氮冷凝管的材料性能达标吗?止逆阀的密封件合规吗?去年三月份出的事故,后来你们车间是怎么进行处理的?处理了吗?尼克查尔签字的采购合同,现在你们还找的到吗?”
“问题是,尼克查尔现在在哪?今年刚过完元旦,他就升任了集团总部采购副总,负责整个赫鲁尼切夫的材料采购工作,说实话我对至今为止我们的发射任务仍然没有发生报销整个发射班子的火箭爆炸,感觉到非常的不可理解,这真的是太不科学了。或者只能说,我们的前辈们在设计质子火箭的时候,真的留出了很多的安全余量吧。”
“但是同事们、同志们,这样的幸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吗?如果有一天,你们不得不站在自己生产的火箭旁边,那个时候要怎么办呢?”
听着下面的人开始忍不住窃窃私语,普列谢茨克知道是时候了。
原本在他身后的六位赫鲁尼切夫功勋科学家一致站起身来,面色肃穆的看着下面的工人们。
普列谢茨克并没有因此暂停自己的演讲,反而是一刻不停的接着说道。
“航天工业是个专业性非常强的行业,离开了赫鲁尼切夫、离开了国家的支持,我们这里绝大多数的人只能去做一些很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比如说我们的宇航员,大概就只能去开出租车,我们的科学家大概当个博物馆的解说员就已经很了不起。但是看看我们的双手,苏联航天作为世界一极,是我们用双手创造出来的。然而从今以后,我们就只能用这双手去开开出租、扫地打水吗?”
“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还能继续沉默吗?还要继续坐以待毙吗?”
“你们指望迪米特罗戈津来了就会发工资,却不想想美国人来了是打算做什么的。”
“即使是一个奴隶在签署卖身契的时候,也知道不要把自己卖给自己的仇敌,卖身也要让自己卖的有价值。对美国人来说,我们的存在有价值吗?nasa倒是希望我们更强大些,但美国人却恨不得把我们彻底毁掉。迪米特罗戈津是来葬送我们的,而不是来拯救我们的。”
“在这场交易之中,我们将会失去一切,得到的只有一副被人套在头上的枷锁。”
普列谢茨克在最后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同事们,请你们救救俄罗斯的航天工业吧,救救赫鲁尼切夫,救救我们自己吧!”
“赫鲁尼切夫不能交给迪米特罗戈津,不能被这些蛀虫把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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