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声音引来庄园里的保镖与佣人一阵骚动,管家匆匆忙忙地赶来,急声询问,“先生,先生,您还好吗?先生?”
“滚!”封嵘厉声道。
门外顿时死一般的寂静,再无人敢发出丝毫声音。
封嵘颤抖的手慢慢地变得平稳,躁动的内心也渐渐地恢复冷静。
他躺回了床上,单手手背贴在额头上,意识开始回笼。
四年前的一场车祸,让封嵘想起了很多。关于大煊,关于前生,关于……郝欢颜。
烈火焚烧灵魂的痛苦让他心有余悸,可最让他痛不欲生的,却是郝欢颜在他去世后所经受的一切本不该由她承受的悲难。
封嵘,我恨你。
这句话像是诅咒一般不断地在封嵘脑海回荡,他捂住眼睛,掩住赤红的双瞳,可无法宣泄的悲哀与内疚好似紧箍咒将他困死在前世的记忆里,不断折磨。
他不敢去见郝欢颜,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他也不能去见郝欢颜,因为逆天而为的后遗症远不止楮墨所言,被诅咒的灵魂在记起过往的那一刻已是戾气缠身。
他变得暴躁易怒,只要一想起郝欢颜为他年少时的宏愿而付出的所有代价,无穷无尽的悔恨就如同漩涡将他吞没,让他逐渐失控,甚至险些失去理智。
为了不让郝欢颜因为他再次受到伤害,封嵘只能选择用冰冷来武装自己,用疏离来守护她。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如同一个隐形人一般待在她的身边,不敢让关于自己的任何消息传到她的耳边。
可这实在是太痛苦了。靠近,他舍不得;分开,他更舍不得。
越是难受,心中暴戾越深。越是暴戾,只能越是压抑。循环反复,多年积攒的思念终是无法平息,他的精神状况反而越发的糟糕了。
封嵘习惯性的吃下一片安眠药,连水也未喝,就直接生咽了下去。
眼睛血丝密布,可依旧没有丝毫困意。
他瞥头,无意间看见了被压在枕头下的手绢,打开一看,银色的碎钻在黑暗中发出点点光芒。封嵘凑近嗅了嗅,似乎还残存着一缕熟悉的幽香,顿时让他眉头舒展。
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起身,走到卧室的一角,按下某个机关,空荡荡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暗间。
里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与海报,可仔细一看,竟都是一个人。
艳丽娇美的女子眼角含情,嘴角带媚,一颦一笑都如此动人心魄。
封嵘也不禁柔了神色,缓步走到了暗间最中央。
其间竟是摆了一个玻璃展柜,里面放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用过的纸巾、还剩一半的口红、甚至还有掉落的衣扣等等。
如果郝欢颜在场的话,那么她一定会认出来,这些东西都是她用过的,只是不知在何时不小心被弄丢了……
零碎的小玩意儿被整整齐齐、分门别类的摆好,可见现任主人是何等珍惜。
封嵘把碎钻用手绢仔仔细细的擦了几遍,然后放进了玻璃展柜摆好,大功告成以后,他总算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如往常一般认真盘点了一遍展柜里所有的东西,可数到最后,内心竟有些越发空虚。
封嵘微叹一口气,走到一幅被挂在墙壁正中的一幅画像前。
上面一男一女相依而偎,十分亲密。仔细一看,画上之人的长相竟是与郝欢颜与封嵘的容貌十分相似。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封嵘轻声念着其上所提的诗句,声音苦涩,“颜颜,想起前世记忆的你,曾经恨过我的你,可还愿意与我白头到老,不离不弃吗?”
微凉的夜风吹过,不知卷走了谁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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