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英子——”
是张立仁的喊。
这喊立时提醒她,一连的命运就寄托在她的身上,她不能凭一时之气,再停下来杀敌。
身子猛地一跃,她就跃出了单兵掩体,双脚就像装了风火轮一样,飞快地朝团部疾驰。
榴弹的“啾啾”之声,就像催命鬼的尖叫声,紧紧地追着她。
跑,快跑。
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快跑。
只要跑出榴弹抛射的范围,他岗上一夫怎么暴跳如雷都无济于事,只能吃他娘的西北风去。
孙晶英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骂人。
在她的记忆里,她从小到大,都没有骂过一个人。
但日本鬼子是人么?
第二十一章 血性的爱
站在作战沙盘前,张立仁神情自若。项东一脸喜盈盈的,不由对张立仁道,“司令这招快速转身,够他谷山受的了。”
张立仁笑了笑,“这也不算什么奇招。在我们中国象棋里,这样的招数,可以说比比皆是。引虎入柙,是真亦是假。真的是我们确实将谷山的第五大队引入了沼泽地,二营三营也确实是围着他们来打。谷山也认为我们的目的是要吃掉他的第五大队,从而来个弃子谋势,集中力量攻打我们的一营。从这点上看,他谷山也不是一个等闲之辈。他很清楚,只要弃子谋到攻势,掌握主动权,我们就会处于被动挨打。但他忘记了一点,现代战争的特点,常常打的就是时间差。”
“所以从这个层面上说,引虎入柙,其实也是一个假像。”项东兴奋的道,然后望着二营、三营攻向谷山师团总部方向的箭头,却又不解的说,“我们为什么不让二营、三营乘势直攻谷山师团的总部呢?”
张立仁看了他一眼,“你都知道要二营、三营乘势攻击,谷山也一样知道的啊。如果行棋行到对方一眼都能看出,你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了。棋盘上,可以说是一目了然,但这一目了然,不过是表面的现象。通常的棋手,在开局的时候,也可以车来炮往,中规中矩地应几下招。但越往下走,就会感到摸不着头脑了,中规中矩的棋,很快就会变了形。棋一变形,不是这只失根,就是那只棋子找不着北,阵形便渐渐变乱,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以你的看法,我们现在才走到第几步棋呢?”
面对张立仁的目光,项东想了一想,头发也咝咝地响了一阵,方道,“如果从昨晚算起,我们才走了六七步棋吧。吃了他们一个加强连,虽说吃得干净利索,但以整体局势来看,这个加强连不过是一只卒子。一连作为尖刀刺入谷山的第一大队,也是单刀赴会一样,会了,就回来了,并不能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倒是引虎入柙这一招,引住了他谷山第五大队这只虎。如果从他谷山的力量来划分,这第五大队,也不是一只大虎,但算得上是一只马或炮吧。二营、三营乘势击溃他们的第六大队,可以说是伤了他谷山的一只手指。而我们的代价是一营正处于危险的境地。如此看来,我们目前只是吃了他谷山的一只卒,伤了他的一只指,困住了他的一匹马。这匹马是失根的马。我们只是略微占了一些上风。”
“是啊,我们离最后的胜利,还有好多着棋要走。”张立仁十分客观、冷静地说。
项东正要张嘴说什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入来。只见负责观察的王耀明神情焦急地走到张立仁身边,“报告司令,夫人正被敌人的榴弹猛烈攻击,万分危急,我们是否叫炮连的人为她掩护?”
张立仁的脸上闪过一缕不易觉察的焦切神色,双眼却射出坚定的目光,“不能动用炮连。”
“可夫人她——”王耀明欲道,项东对他打了个眼色,止住他往下说,然后望着张立仁,“司令,开几炮掩护一下嫂子也未尝不可。”
“不,我们这是税警团,不是张家军。不能因为她是我的夫人,就打乱我们的整个计划。”张立仁毫不动摇地说。
项东知道再说也没用,便对王耀明道,“出去继续观察,一有情况马上报告。”
王耀明应声而去。
谢长安他们围了过来,目光落在张立仁身上。
“望什么?觉得我这个人很无情是不?”张立仁笑问。
他这一问,倒令谢长安他们不好意思起来。
只有项东知道,张立仁这笑,是比哭还要难受的表现。心想炮连不能动,隐藏起来的二营、三营是否可以动?只能二营、三营一动,多少也能对孙晶英有点帮助,便对张立仁道,“司令,二营、三营是否可以走下一步棋了?”
张立仁摇了摇头,“还没到时候。”
项东一时也没招了。
只有孙晶英知道,张立仁嘴上拒绝一切提议的时候,灵魂却飞到了她的身上。
感到身子一暖,孙晶英的顿然全身充满了力量。脚下的土地,仿若庐江郊外的田园一样,散发出醉人的气息。
油菜花在她眼里金黄。
当她在前面跑,张立仁在后面追,她突然停住转身,马上看到金黄的油菜花,就像万千只金色的蝴蝶一样,在张立仁的头顶上飘舞。
而张立仁明亮的瞳孔里,也飘舞着她头上的万千蝴蝶。
他美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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