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温背叛了我。不,他从来就不是我这一边的。
我的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看清了四周的栏杆。低矮的天花板沉沉压下来,犹如矿井。我以前没见过矿井,但我想那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尸骨碗。”轻声耳语听起来如同大叫,但愿没人听见。
然而有人笑了起来。
黑暗渐渐消散,牢房越发清晰,一个凹凹凸凸的人影隔着栏杆坐在我旁边,一笑一颤犹如波浪起伏。
“我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只有四岁,梅温不到两岁。他躲在他妈妈的裙子后面,怕黑,怕这些空荡荡的牢房。”卡尔咯咯笑着,一字一句仿佛刀戟,“我想他现在再也不怕黑了。”
“嗯,不怕了。”
我是烈焰投下的荫翳。当梅温这么说的时候,当他告诉我他有多恨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信了。现在我才明白那是个局,神机妙算的局。每一个字,每一次触碰,每一个表情,都是谎言。而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骗子。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捕捉电流的脉冲,或是能给予我能量的火花的什么东西。但是什么都没发生,虚无、干瘪、空洞的感觉让我不寒而栗。
“亚尔文在附近吗?”我记起了他“关闭”我的超能,强迫我眼睁睁地看着梅温和他妈妈把自己的家给毁了。“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是因为牢房。”卡尔闷闷地说着,用手在脏兮兮的地上画了个——火焰。“牢房是用静默石建的。别让我解释,因为我不知道、也不想解释。”
他抬起头,向上凝望着仿佛无边无际的牢房的黑色界限。我应该害怕的,可是到底还有什么好恐惧的呢?最最糟糕的事都已经发生了。
“在角斗比赛流行之前,实施极刑都是我们自己来,尸骨碗招待过多少穷凶极恶的家伙啊。把人撕开食其肝脏的‘大佬格雷科’,还有‘毒师布赖德’——她是维佩尔家族的兽灵人,驱遣一条毒蛇钻进了我叔曾祖父的洞房婚床。据说因为被蛇咬了太多次,他的血都变成了毒液……”卡尔罗列出他那个世界的罪恶,听起来就像鼓励小孩要勇敢的故事。“现如今,叛国王子——他们这样叫我,说我‘为了王位杀父弑君,一天都等不了了’。”
我无以安慰,但是加上了一句:“‘是那个小婊子让他这么干的’,他们会把流言蜚语传得到处都是。”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些画面——每个街角,每个视频屏幕,都成鼎沸之势。“他们会谴责我,说那个闪电女孩往你脑袋里下了毒,是我带坏了你,是我让你干出那种事。”
“差不多就是如此,”他咕哝着反驳我,“今天早上我几乎是选了你。”
几乎选了我?那不可能。我撑着栏杆挪了挪,靠在上面,离卡尔只有几英尺远。
“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卡尔点点头,又笑了。我以前见过他笑,每次我试着跳舞他就要笑我。但此刻他的笑声听起来完全不同了。他的暖意已经不见了,消失殆尽了。
“国王必定会那么做的。我们会被处决。”
死刑。我不吃惊,一点儿也不。
“他们会怎么做?”我几乎忘了上一次看处决犯人是什么样了,只记得些零星画面:沙地上的银色血液、咆哮呼叫的人群,还有干阑镇的绞刑架,绳子在凛冽的风里荡来荡去。
卡尔的肩膀绷紧了。“方法多得是。一起处决,或者一次一个;用剑,用枪,用他们的超能,或是三者一起上。”他沉沉叹息,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命运,“他们会慢慢折磨,让你痛不欲生,不会快刀斩乱麻的。”
“也许我会血溅当场,那就能让其他人有得想了。”灵光一闪的想法让我笑了起来,我死了,便能竖起我自己的一杆红色旗帜,让它抛洒在这座大角斗场的沙地上。“他再也不能藏住我的真面目了,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
“你认为那能改变什么吗?”
一定能。法莱有名单,法莱能找到其他人……但是法莱已经死了。我只能寄希望于她已经把消息传递出去了,传递给了某个仍活着的人。那些人仍然散落各处,一定会被找到的。他们必须继续下去,因为我已经做不到了。
“我觉得不会的。”卡尔的声音打破寂静,他继续道,“我想,他会以此为由,发布更多的征兵令,颁布更多的法案,建立更多的劳改所。他妈妈会想出另一个绝妙谎言,让世界运转如常,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