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真暗自猜测,听着外间已经收拾起来,只能放下心思,准备上路。
江都离得很近,他们安顿下来,才不到午饭时候。
韩烺立时去了县衙。
因为有锦衣卫出马的缘故,这个案子已经不是知县衙门说了算了。坐等致仕的知县大人一脸颓色,见着韩烺来了,连连拱手作揖,“指挥使大人有什么需求尽管提,下官一定全力配合。”
韩烺并不同他理会,直奔大牢而去。
相一带着几个徒弟遁了干净,这许多日子下来,根本找不到人。显然,火梅教已经有能力,把人藏匿到连锦衣卫都找不到的地方了。
被抓进天牢的,都是痴狂教众和愚昧百姓。
“没供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韩烺问扬州府先行过来的那位总旗。
总旗道没有,“普通百姓倒是害怕,愿意说却说不出什么,他们甚至不知道相一是谁。那几个入教已久的教众多不开口,且他们没有直接参与火烧窦家之事,不好直接用刑。”
这倒是不错。
教众也是受害群众,若是随意用刑,免不了落下一个官府欺凌无辜百姓的名声。
这对于本就被火梅教控制舆论的江南来说,弊大于利。
韩烺听了点头,看了这总旗一眼,走到关押教众和犯事百姓的地牢前,道,“你做的不错,是不能随意施行,咱们是朝廷,讲理的朝廷,有罪的就是有罪,无罪的就是无罪。”
话落了音,一直窃窃私语的牢里人,静了下来。
韩烺目光从牢中男女老少身上扫过,又道:“锦衣卫,是为稳定天下而设,不是为了搅乱天下而来,锦衣卫一直守着自己本分。官府收税也为百姓办事,火梅教收了诸位的香火钱,不知道为何出了事,满天下找不到人?他们口口声声为了百姓,如今你们身陷囹圄,怎么那相一和她的徒弟,不站出来为各位说话?”
这话问出来,牢内静默过后,又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大着胆子出声反驳。
“师父们不只是我们江都县百姓的师父,他们还要救更多的人脱离苦海,怎么能为了我们,落尽了你们这些狗官手里?!他们与我们如同再生父母,我们决不能不忠不孝!宁死不屈!”
说话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说到后面,已经到了几分必死的决心,一口啐在了韩烺的脚下。
锦衣卫齐齐拔刀。牢内骚动一片,有人缩头退后,也有人大声应和,“杀了我们,你们也别想找到师父们!你们这些狗官,死后都要下阿鼻地狱!”
“说得好!”
韩烺突然鼓起掌来,教众和百姓诧异地看着他。
韩烺抬手让锦衣卫将刀收回,目光看向众人,“你们这些师父,可能有数不清的弟子,江都有,扬州城内有,金陵有,杭州城也有。可你们,有几个师父?他们可有想过,他们逃离了江都,你们怎么办?”
韩烺走到那少年身前,见他衣衫褴褛,身上倒无什么受刑的痕迹,朝着他笑笑,“你说这些师父如同你们再生父母。那我问你,自己的孩儿落入险境,这些再生父母,便是只顾着头也不回地逃窜么?”
“这算什么父母?”
少年被他问得张口结舌。
韩烺转身朝向众人,“算算这笔账。想想你们到底从这些师父哪里得到了什么?是吃饱了穿暖了,还是子成龙女成凤了?而你们又是失去了什么?不仅是钱吧?有没有夫妻反目?有没有妻离子散?这一遭过后,有没有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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