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后悔啊。
刮着西北风的窗外。
尿壶还是那个尿壶,可冷风瑟瑟中,刚才溥跃扔得有多潇洒,现在就捡得有多狼狈。
真他妈后悔啊。
其实刚才照顾他爹那个小护工一叉腰脆生生地埋怨他没素质时,溥跃就心里头就难受了,别看他说话做事似乎糙得不行,但那是因为家里没钱,从小没读过多少书。
而且以他爹那个臭工人的德行,又能教给他出什么文质彬彬的样子?
横竖都是一丘之貉,上梁不正下梁歪。
但没文化的人也不是都没素质,其实活到这么大,溥跃除了面冷点,嘴贱点,不管是同人交往还是做他的小本生意,都很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
都是些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他自觉自己没比在医院里打扫卫生的人高贵很多,所以也不愿意给环卫工人添堵,一下电梯,就风风火火地走到楼西侧,来找他乱丢的垃圾了。
今天的风真大,飘轻的塑料制品就像踩了风火轮。
那东西先是掉进了灰色的绿化带里,之后又被一阵风吹进了干枯的灌木丛。
眼下正在湖边上要掉不掉的摇摇欲坠。
位置不佳,溥跃垫脚够了半天够不到,可是要是一脚踏进灌木丛,保不齐被陷进淤泥掉到水里。这天气说冷是冷,可冰面还没上冻。
最后溥跃折腾了半天,还是爬到了旁边的树上,学猴子倒挂金钩才面前抓住了尿盆的边缘。但下来时,还是不幸被树枝划伤了手背,骑摩托的手套还在锁在他的后备箱里没来得及带。
窗内的赏佩佩被他这一幕搞得胆战心惊,伴随着他受伤,当事人没怎么样,她倒是皱眉嘶了一声,心里骂了句白痴。
楼下的溥跃将尿壶扔进了分类垃圾桶,手背上的油皮儿已经见了红,五厘米的口子,正在往外渗血。
满不在意得用粗粝的手指随便搓了搓,这就迈着长腿慢悠悠地往八十米开外的停车棚里走。
从后屁股兜里掏出车钥匙解开后车轮上挂着的大锁扔进车座下面,溥跃打开后备箱戴上手套,正要取下把手上的头盔,他行云流水的动作顿了一顿,突然有感一般抬头,直直望向住院部八楼的某扇窗。
他爹的病房靠北边,越过热水房,杂物间,第三挂着绿色窗帘布的扇就是801。
明明看不到的,但窗子里的赏佩佩在对方抬头的一瞬间,还是本能地,迅速蹲了下去。
可她一米六的身高,在窗子后头刚扎上马步,就觉出自己这行为有病了。
干嘛呀,这么远,玻璃反光,又看不到,就算看到又怎么样,不就是吃了他几个油炸糕。
严格来讲这也不叫收受贿赂。
听说年初人家九楼有个病人家属才大方呢,说是炒股赚了不少钱,竟然还给伺候病人的男护工包了个八百八十八的大红包,说是谢礼。
给赏佩佩他们这些同事羡慕坏了,个个都嫉妒得面目扭曲。
如此想着赏佩佩又理直气壮地站直了,但人还是躲在窗帘后面,像个仓鼠似的用力吞炸糕。
白净的小脸鼓囊囊的,唇齿间缠绕的都是软软黏黏的甜意,再仔细看看,十四床的不孝儿子已经骑上摩托车行到疗养院的大门了。
赏佩佩不懂摩托车,但是撇了撇嘴,倒是觉得他车够快的。
因为饶是她盯得那么用力,那道黑影子还是一溜烟就混入车流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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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榜了请你们吃炸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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