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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灯会（第1页）

小叶所说的浔衍城旧习，濯清涟亦有所耳闻，相传是在从前诸国并立的乱世，齐庄王卫璇为其王后燕脂所设。燕后喜热闹，曾遗憾中秋灯会仅有一日不能玩得尽兴，庄王便下了此令。此后兴衰更迭，齐国已不复存在，唯有这习俗延续至今。

说起来，她舅舅卫琮便是齐国最后一个王爷，在这浔衍城中度过了十数年光阴，后因大势所趋，他为保卫氏一脉，携族人归于大瑨，天下方定。而后高祖皇帝封其为安成侯，取的是“好和不争，安民立政”之意。

如今走在这浔衍城中，目之所及皆是繁华景象，不难想象齐国鼎盛之时这里是怎样一幅光景。

“怎么样，出来走走有没有觉得心胸开阔许多？”叶既明嘴角挂着笑，扬了扬手，同她讲大道理，“你看这城，这灯，这人……熙熙攘攘，利来利往，生而为灭，灭而有生，又有什么烦恼是值得常驻心间的呢？更何况……”

濯清涟扭头去看他，看到那一双眼中已然全是好奇，果然他紧接着便问了一句：“这不像是你的性子啊，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哎，那不妨说来听听。”

“好奇心这么重，难怪你长姐从前总同我念叨说嫌你烦。”抬手将他那越凑越近的脑袋推到一边，濯清涟语声淡淡，“烦恼倒是算不上，只是有些不顺心罢了。”

“谁惹你不顺心那就打到他顺心，这不是从前你告诉我的？”

“他可能……不太经打。”脑海中浮现出祁谌那病弱的模样，濯清涟将这一条提议从脑中划去，“我说的话你倒是记得清楚。”

“你说的话我当然记得清楚。”小叶对此很是赞同，但仍坚持不懈地刨根问底，“你说的该不会是……”

未完的话被视线中闯入的几个身影打断，叶既明没有再说下去，唇角却勾了勾，轻嗤了一声：“真巧啊。”

“好巧啊！”卫绮的声音与他的话重在一起，此刻已挂了笑踮着脚向着他们这里挥手，“叶哥哥，宋姐姐！你们也来看灯会啊！”

眼中逐渐浮起笑意，濯清涟想，有的人虽然不经打，但让她顺心的方式也不是只有打人这一条。小叶说的对，她向来不是一个爱苦恼的人，既然她不痛快，没道理别人却还能好好地吃喝玩乐。

分开过往人群，她抬脚向着他们那边去，甫一站定便是毫不客气的话语：“是很巧，看来县主的腿已经不疼了。”目光向下，看向了轮椅上的祁谌，眼中笑意更深，“宁王殿下的脸色也比前几日好了不少，看来即便是不服药，只要有县主在身边，便抵得过任何灵丹妙药。”

祁谌没有说话，倒是卫绮反应很大。

“真的吗？”她扑过去一把搂住了祁谌的脖子，笑得天真，“那我多黏着宁王哥哥些，说不定过些时日宁王哥哥的病就能全好了。”

祁谌仍是没有接话，只是伸手将挂在他身上的卫绮扒了下来，将手中一盏虎头形状的花灯塞给她，然后认真咳了几声，方开口道：“不是还要再逛逛？继续耽误在这里，亥时前就回不去了。”

他的话音落下，景祐已解意地推着轮椅转了方向，卫绮拎着虎头灯看看祁谌，又看看濯清涟，最终……

“不如我们一起。”

又是两道重合在一起的声音，依然是卫绮和叶既明。祁谌的背影似是僵了僵，濯清涟一双眸子眯了眯，玩味地勾起了一边的嘴角：“好啊！”

……

接下来的灯会逛得有些一言难尽，景祐夹在这两对四个人中间，时常不知道自己的手该往哪里放，走路该迈哪一条腿。他很佩服小县主在此种境况下仍能蹦蹦跳跳左顾右盼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相比之下，其余三个人就有些不大对劲。

先是他家王爷，虽然前半夜他也是时不时地“嗯啊哦”来回应县主，但自从宋小姐他们出现之后，他的“嗯啊哦”明显更为敷衍。

再是那位叶少爷，虽然他此前从未见过他，但他的风流之名早已灌了景祐满耳。他觉得，长成那样的风流公子合该是冷若冰霜傲如寒梅的，合该是站在那里等着一众人乌泱泱来搭言的，即便这些都不能成立，也不该是这样话多的。眼前这位风流公子从出现开始就靠在宋小姐身边，一张嘴巴几乎没有停过，他觉得很是惊奇。

至于宋小姐……她虽偏着头时不时与叶少爷搭话，但却像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譬如县主若是喊王爷看什么新奇玩意儿，她也会一起转头看过去。王爷若是盯着一处盯得久了，她也会看看那里究竟是有个什么玩意儿这么吸引人。

景祐正准备好好琢磨一下这四个人的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家王爷的声音从前面幽幽地传了过来：“到前面吃点东西吧。”

这个前面乃是一个小面馆，面馆前支了几张四方桌，虽小却洁净。景祐一边兢兢业业地推着他家王爷，一边反应过来王爷之所以这样吩咐乃是因方才小县主喊了饿。她蹦跳了这许久居然才饿，也是一桩奇事。

四方桌四方桌，从名字上便能看出这是个四方形的桌，有四个边。景祐将除自己之外的四个人排了座次，乃是一人占一个边。但没想到刚走到桌旁，那位风流的叶家少爷便与宋小姐挤在了一边，卫绮小县主见状亦挪了挪自己的凳子，同他家王爷挤在了一边。

看着那空出来的大半张桌子，景祐怅然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顿饭没那么容易。

“店家，两碗鸡蛋面。”

叶既明同店家要好了面，濯清涟正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你不是不喜欢吃鸡蛋？”

“所以，”他笑了笑，接过了茶捧在手中，“还是依着幼时的规矩，我的鸡蛋都给你，你不喜欢的青菜都给我。”

啪的一声，祁谌手中的筷子断成了两截，景祐的屁股悬在板凳上方将落未落，终究还是抬了起来。

……这饭不吃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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