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邓月婷对我的态度看,他也拿不准我和他女儿停留在哪一层:一个大老爷们都跑到女孩子家里来了,关系应该不浅了;可要说好呢,邓月婷对我又不冷不热的。他想着撮合杜其风和女儿,却不知道邓月婷已经有喜欢的对象。和杜其风同一阵线,亲如父子的他,对我的出现可能造成的威胁,早把我划到不受欢迎之人的行列。邓母和杜母几十年的妯娌关系,非同等闲。杜母不会喜欢一个她儿子不喜欢的人;同样,邓母也不会喜欢她不喜欢的人。邓月婷对我的敌意很明显,具体原因还有待考证。
我站在潮湿的地上,少也有半小时了。还没有一个人想起应该为客人沏杯茶,哪怕是白开水。我跑了这么大老远的路,虽说是坐车,可众所周知坐车也是很累的。我的口自然渴了,越喝不着越想喝,越想喝就越渴。似乎一切都在说明,我的到来是个错误。
家访才女邓月婷(二)
杜母最先回避了。虽然她很想知道面前的小白脸的来头。最关键的,我和她预选的儿媳妇有没有暧昧关系。但她不能若无其事地呆下去,这里没有她什么事了。第二个走的是邓仲,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外面一大堆的柴火还等着他劈。第三个出去的是我,房内的空气让我呼吸困难,而在其它二位女士身上却没有类似症状。先不要怪责我的无能,当有一张喋喋不休的大嘴审犯人似的盘问你的隐私,相信没有人会感觉良好。
邓仲坐在桃树下的石几上,右手举着五斤重的铁斧,去劈保持立姿的一尺多长的圆木。他的左侧,圆木堆得像个小山丘。我看着他,每一斧笨重缓慢,干一小会要歇一大会。他的年纪大得不适合做这种重体力活了。
心里有一种声音指引我过去,接住邓仲的斧头,然后像他一样坐在他的位置。邓仲教我使斧技巧,这不是什么难事。如果他不在身边,我根本不会去用工具。以我现在的身手劈柴火,四个字形容:牛刀小试。我运了一点内力,其结果是我的斧头距木头尚有三寸,它便自动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桶粗的圆墩,也是一斧到底。快而准,我的效率不是蛮牛大汉可以比拟的。
邓仲被强绝的能力征服,他对我是刮目相看了。杜其风是大沽镇公认的第一力士,不可想象的是,瘦小的我超越了他,而且还是未尽全力。
男人,总是更崇拜力量。我的力量为我赢得了一个老人的尊敬。而这个老人,又会用自己的看法影响他家人对我不好的成见。这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却又完成的那么轻而易举。我在邓仲的心里,一下子上升到新的高度。
邓仲进了内室,没有再出来。相反,一直没现身的邓月婷拎着我拎来的东西出来了。她说:“谢谢你来看我母亲,东西我们不能收。”我不去接,送出去的东西是不能往回拿的,道:“随你便。扔了好了。”邓月婷淡然道:“我母亲留你吃晚饭。”我看了看半空的烈日,要吃晚饭还有的等。这显然只是客套,不能当真。真正的寓意,是催我走。我笑道:“我去和叔婶告个别。”邓月婷没有闪开:“不用了,我会替你转达。”
我来邓月婷家,受了香芸的托付。我决定把她的意思带到:“香芸请你去参加她和我的婚宴,这也是我的意思。”最后这句,言不由衷。我并不欢迎陌生人去我的不对外开放地私人地盘做客。而且如果我所料不差,邓月婷不可能答应和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男人度过一个晚上。如果她去,她父母这关也不好过。果然,她说:“抱歉,我的母亲需要我。代我向香妹说声对不起。”我点头:“我会的,谢谢你和你家人的盛情款待,代我向你父母问好,再见。”说完,回头走人。
邓月婷站在那里,张了张嘴,却没吐出一个音节。犹豫过后,她追了出来。如果不去送送我,她会不安的,这是礼貌。
远远的,杜母和杜其风在朝邓家这个方向来,我不停步。来时不觉,出去甚难,我最少穿了三条一百米的胡同,却像撞鬼一样回到起点。我身后,隐约听到邓月婷的呼声,我仍然不停,赌气。我前方十米远,迎面过来一个翩翩花少,他身后跟着四条彪悍地走狗。加上他手上牵着那只四条腿的,一共是五个。之所以没照面就骂四名走卒,源于本少生气。看见极度嚣张地匪类我的脾气通常都不好。他们的样子,脑门脸上写着五个字:我不是好人。对于恶人,最好的办法是比他更恶。何况,我正一肚子气,我们碰到一起,不是他们晦气,就是我晦气。
那条牛犊大的狗狗直冲我眦牙,跃跃欲扑。不知怎么回事,少年手一松,大狗脱却束缚,凌空跃起,发起闪电一击,用时零点三秒。我和它的距离,也就是三米。胡同本就小,闪避不便。我看见狗主人眼中一刹而过的凶狠得意,显然这不是什么意外。贴墙闪过,在去势已急的狗屁屁上加一脚,加速度。可怜地小东西,撞在石头上,惨哼一声,立时毙命。五人顿时色变。我拍拍脚上的尘土,对少年抛了个更为嚣张的媚眼。并作势离开凶案现场。
不出所料,路被封死了。我站在五座门户山的最前面,喝令芝麻开门:“让开。”咒语无效,少年道:不让又怎样?我寸土不让:“那么,就从你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少年又重新用目光对我进行了一番打量,他亮出身份:“知道我是谁吗?”我当然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问了:“是谁?”少年声音徒高八度,底气十足地样子,架子大得很:“告诉他。”一个肱二头肌发达的老小子负责翻译:“小子,听好站稳了,当心吓得尿裤子。我家少爷就是:大名鼎鼎,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玉树临风,*倜傥,风靡万千美少女的天下第一美男胡进友胡少侠。纳县周县令义子,大沽镇地主胡爷独子是也。”
的确, 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胡进友的知名度绝对可以排在前十。孩子不听话,父母都用这三个字恫吓,比之糖果利诱还有效。小孩听了哇哇哭,“妈妈,我怕。”;大人听了绕道走,“咱惹不起,躲得起”。恬不知耻地他以此作为自诩的资本。通常自报家门后,对方都会乖乖就范,从没让他失望过。
但现在,这个名字失去了魔力。我的表情和没听到一样。问他:“那你知道我是谁吗?”胡进友有些担心:“你是谁?”他怕我的来头比他更大,那样,他只能吃个哑巴亏了。我一脸认真,忍着笑:“吾乃是纳县周扒皮的干爹;大沽镇地主胡老头的亲爹“打狗侠”杨达民。”“哈哈”,我倒是忍住笑了,胡进友的手下没忍住。笑了几声,又不得不用手捂上,平添几分滑稽。
胡进友气得说不出话来,喘了半天,勉强说了一个字:“上。”又站在边上鼓励手下们:“谁抓住他,我发他一百两银子奖金。”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多出四个拼命三郎。人拼起命来,能激发超乎寻常的潜能,这股力量十分惊人。这四个人学过功夫,有底子。发起狠来,如猛虎一般,打得我忙于招架。但是,不用为我担心,这只是表面的假相。
四名不知名的小保镖被胡进友的话刺激,像打了兴奋剂,每个人的实力在短时间飙升数倍。更可怕的是,我的雷霆手段击在对方身体上,他们只是行动稍迟缓一点,哼都不哼一声。对于不怕痛不怕死的人,我头疼起来。他们已轻重不一受了那么一点点不算轻也不算重地伤,却处在颠狂状态不退反进,不防只攻。我完全可以出全力击杀他们,用一分钟解决战斗。即使我不对付他们,再打下去,他们也会成为废人。用透支体力获得的力量是要付出巨额代价的。
我对敌人动了恻隐,这绝对犯了兵家大忌。仁慈是一种弱点,敌人可利用你的弱点致你于死地。所以武功高强的剑客多冷漠无情,自负乖张,如傅红雪、西门吹雪等。但真正站在武学顶峰的,却是小李飞刀,燕南天这样的人。倒不是他们的武功不可战胜,而是他们的人品不可战胜。他们博爱忠义,而爱是无往不利的。
胡进友生于豪门,上到高堂姐妹,下至丫环婆子,哪一个人对他不是骄纵宠溺。物以类聚,他又和身世相仿的纨裤子弟走到一起。正是这种纸醉金迷的糜乱生活,把本性不坏的他染黑。
我有意戏弄这个未吃过苦头的宝贝少爷。将冲我飞来的拳头用巧劲一拔,于是,四奴的拳头不受控制地往胡进友身上招呼。表面看起来却像是他们打了主人。四人全力出击,下手不轻。待发现目标不对,收招不及。一通拳头下来,原先站着的胡进友抱头蹲在地上,惨叫连天。
我正玩得兴起,邓月婷到了。她知是我弄鬼,制止了流血事件。看那胡进友,脸上手上没一块好地方,面目全非像个猪头。四奴虚脱发汗,筋疲力尽了。他们惶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说什么也不相信打胡进友的会是自己。胡进友看起来像吃人的恶兽。谁能想到,他竟然栽在愚忠耿耿的四奴手里。他吐了一口血痰,想打四人耳光却没了力气。看着我小人得志的模样,咬牙切齿道:“姓杨的,你等着!”
邓月婷知他的背景,好话说尽,希望能化解我们的梁子。
胡进友同样仇恨地目光望着邓月婷:“他是你的朋友吧?”邓月婷打了个寒噤,替我求情:“胡少爷。他是过路的人,不懂事儿。要是知道您老大驾,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您啊。不知者不罪,能不能看在奴的薄面上,放他一马?”胡进友的狗腿子道:“他把我们少爷打成这样,怎么算?”靠,倒打一耙,究竟是谁打得啊?胡进友瞪了那人一眼,把他瞪得后退一步。显然受害者对这个说法也不赞同。色色地在邓月婷脸上摸了一把,换了一副面孔:“放他也可以。只要你侍候得大爷高兴,陪我到醉香居走一遭。”看胡进友的样子,笑得那么奸,至于去醉香居干什么,恐怕不是吃饭听曲那么简单。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色令智昏的胡少连祖宗的古训都忘了。他流着口水,那副欠扁的模样,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
邓月婷即使不用脑袋去想,也不会答应。不字一定要说的,至于怎么说学问可大了。土生土长的她还不想和地方上的恶霸结仇。邓月婷躲开那只手,僵硬地笑着,敷衍着。和英雄救美不同,情节反串。巾帼不让须眉,仗义拔刀不只是男人的专利。
戏,是旁观者看的。而我,不是。我站在那里,是座冰山。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放开她!”气势如虹。胡进友被慑,欺软怕硬是恶人共通的特性。我的手段他刚领教过,虽是不甘,还是照我的话做了。邓月婷马上选择和我站在一起,远离危险,寻求安全避难所是人的本能。
围观地村民越来越多,表情是心愿得偿地痛快。很多人想痛打落水狗,却有所忌讳。
胡进友感到情况越发不妙,民心都不在他这边。他想走了,还想在走前挽回些面子,撂下几句狠话:“好小子,我记住你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我要你十倍偿还今天这笔帐。”不过他忘了,能不能走现在是我说了算:“亏你自称江湖少侠,道上的规矩还要我教吗?”胡少五人露出惧意,色厉内荏道:“你想怎样?”我走过去,防止他逃跑:“很简单。你的右手碰了邓姑娘,这只手就不用要了。”胡进友更怕了,说话开始结巴:“你敢,我是胡克的儿子,有的是钱。你若动我,他老人家定取你的狗命。”我依然是死沉沉地样子:“很好,我随时欢迎他来,但现在,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我数三个数。”胡进友搬救星救命:我大姐是著名的霹雳女侠胡蕙铭,惯使双刀,师承名门。她最疼我了,她不会放过你的。我数一:“有什么遗言快点一起交待。”胡进友:我干爹是本县县令,他也不会放过你的。我接着数:“二。”然后,忽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那个三字的出世。唯一还能听见的,是脉动的心脏。胡进友的跳得最快,每分钟二百多下。他没了骨头,终于在内心的煎熬中倒在我脚下,哭哭啼啼像个妇人:“英雄,我错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四奴识相地跟着跪倒。呼,我大口吸氧,从没感到这么畅快过。掌声雷动,村民叫好声不断。我干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邓月婷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再闹下去就收不了场。胡进友寄希望于她,邓月婷顺水推舟,卖了他一个人情。她说:算了。
我也有此意。生劈活人如此血腥地事说说还行,真做就太没人性了。任何一个有善念的人都不会用这般手段对付他人,哪怕他是十恶不赦。我趁热打铁道:“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村民了?”胡进友好说话:“再不敢了,我保证。”我道:“向邓姑娘道歉。”邓月婷忙道:“不用了,我担当不起。”胡进友听话得很:“邓小姐,邓姑娘,我谢谢您了。你今天的大恩大德,我胡进友若是不报,誓不为人!”我听着他的语气怪怪的,不是真心话。送他一脚,不可一世的胡进友被揣翻在地。我怒道:“胡进友,今天当着父老乡亲的面,我郑重警告你,邓姑娘是我的朋友。若被我知道你骚扰她,我管叫你死得很难看,有如此石!”言罢,提脚轻踏,震得青石粉碎。呆了,全场人呆住了。胡进友见鬼似的,跌跌撞撞爬起,夹着尾巴溜了。
此刻,我体验到了做英雄的幸福。你知道乡下人热情起来多么可怕吗?我差点被你拉他扯的大力分尸。我好言相抚,把他们哄回家。但是,场上还是剩了一个老头。他瘦骨嶙峋,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用殷切地目光望我,示意我跟他走。
可儿:红颜最是薄命
邓月婷神色复杂地静静看着我。几乎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认为,我和她关系匪浅,最次是男女朋友。而这个误会注定无法澄清,我和她无论谁做解释,在不知情者看来,只是欲盖弥彰。她的生活将被彻底打乱,想想以后的日子,她没有信心。流言蜚语六月寒,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她甚至想和我划清界线,老死不相往来。但最后,她站到我身边,答题解问:“他姓夏,我们都叫他夏伯。因为幼年高烧伤了声带,从此活在无声世界里。母亲逝后,就一直一个人过。”
鳏寡孤独,人生憾事。我问道:“他这是带我们去啊?”邓月婷:“你问我?我问谁去?跟着他不就有答案了。”我道:“胡进友以前纠缠过你吗?”邓月婷:“他纠缠的女孩子多了去了。唬得家长把女儿圈在家里,不敢放出来见世面。”我问:“你是怎么摆脱他的?”邓月婷:“简单。我找了个威猛地男人演牛郎。装着和他好上了,蒙混过关。”我笑道:“该不是杜其风吧?你们俩青梅竹马的挺般配。”邓月婷生气了:“你什么眼神。谁和他般配?”我忧患意识强:“胡进友吃了这么大的亏,不会轻易罢休,我怕他会对你不利。当时,你真该装着和我不识。替我挡子弹,把自己搭进去不划算。”邓月婷发愁道:“谁说不是呢。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地主和周扒皮,前途堪忧啊。”我道:“你不是怪我擅作主张冒昧造访吗,为什么又要维护我?”邓月婷:“远来是客。再怎么说你也是香妹的男人,在我家门口被人堵着打,我下次见了香妹,怎么和她交待?”我道:“刚才你母亲和你说什么呢,聊那么久?”邓月婷:“你猜猜。”我道:“不会和我有关吧?”邓月婷:“你是怎么猜到的?”我回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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