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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苏园叟宜兴遁迹 颜笔仙火里飞升(第1页)

“遂划然开一门,别有天地。仆将随入,其人怒,谓公弼曰:‘何故引外人来?’因阖门,复成石壁。公弼曰:‘此非他人,是云台刘法师,与余久故,故请来此。’重启门纳之。公弼曰:‘法师此来甚饥,君可丰食遣之。’其人问:‘便住否?’仆请以后期。其人取一盂水,以肘后膏囊中刀圭粉和之以饮,味甚甘香,而饥渴顿除矣。公弼曰:‘盍为戏令法师观之!’其人乃含水噀东谷中,俄有苍龙白象各一对,对舞,舞甚妙。威风彩鸾各一双,双歌,歌甚清。顷之,促送回。仆问道长姓氏,公弼曰:‘家兄公超也。’将近观辞去。回观处置事毕,却往寻之,远见青崖丹壑,则步步险阻,杳不可阶。因痛恨遇佛仙而心不坚,常号天抢地,遂成腰疾,不能行远。伏望圣临救拔!”祖曰:“子之道业过半,为心无所住,致受折磨。今更往峨嵋,拜求普贤则大行成矣。予亦将游蜀中。”法真即负笈以从,至青城山分路。

祖入丈人观,见道人黄若谷,风骨清峻,戒行严洁,常以天心符水、三光正炁治疾,良验,得钱帛即以散施贫乏。祖称宾法师,上谒留月余,所作符箓,往往吹起,皆为龙蛇云雾,飞去斩妖,召将必现形,通言语。足踏成雷,目瞬成电,呵气成云,喷沫成雨。善画不用笔,但含墨水喷纸,自然成状,略加拂拭而已。每画得钱,即市酒与若谷痛饮。谷饮素无量,而每为宾所困,问曰:“先生还可语我道否?”曰:“子左足北斗七星,缺其一,奚能成道。更一生可也。”谷惊曰:“宾公真圣人矣。”复问“寿几何?”宾倒书九十四字,作两圆相围之。谓曰:“欲偕徐佐卿往游越中。”即别去。若谷始悟两圆相为吕,宾姓乃其字。

是冬,杜充叛降于金,诸军皆溃。惊扰之余,有术者周甡,善相字,云是谢石之徒。执政呼之,书杭字以示,拆曰:“以右点配木,即为兀术,惧有惊报。”不旬日,果传兀术南侵,帝奔明州。兀术陷临安,帝航于海。庚戍春正,金人袭帝,提领海舟张公裕败之。帝如温州,停舟金鳌岛下。昔人夜泊于此,逼视乃一金色巨鳌,故名。帝登游,见石壁有诗云:

牡蛎滩头一艇横,夕阳西下待潮生。

与君不负登临约,好向金鳌背上行。

徐神翁题

帝惊叹久之,顾侍臣曰:“朕初生时,神翁进此诗于上皇而化,岂知应于今日。”乃还越州。

神翁于会稽会见吕祖,问曰:“公济世心勤矣。闻有郭上灶、卢黄梁从未一显其迹,于今安在?”祖曰:“昔攻小技,今谕大乘。于贞元末,开州军将冉从长,轻财好士,儒生道者多依之。上灶改曰柳城,与秀才郭萱谒之。有画人宁采图竹林会、柳眄图曰:‘凡画巧于体势,先于意趣。今欲设薄伎,当出入画中治之。不施五色,令其精彩殊胜。’冉惊求之。萱相轧曰:‘欲诒三尺童乎?’柳要其赌,萱请以五千抵负,冉为保。柳乃腾身赴图而灭,坐客大骇。久之,柳忽语曰:‘郭子信未?’瞥自图坠下,指阮籍像曰:‘工夫只及此。’众视之,觉籍像独异,唇若方啸。于是得郭之采,散与贫者,此其微功也。中和中,江淮有唐山人,常居名山,自言善缩锡,颇有师之者。卢生遇于楚州逆旅,意气相合。卢亦语及炉火,称唐族乃外氏,遂呼为舅,唐不能相舍,因邀同之南岳。卢亦言亲故在阳羡,将访之。中途止一道山,夜半笑语方酣,卢曰:‘知舅善缩锡,可以梗概论之。’唐笑曰:‘数十年重迹从师,只得此术,岂可轻道耶!’卢复祈之不已,唐辞以师授有时日,可达岳州相传。卢忽作色曰:‘今夕须传,勿等闲也。’唐责之曰:‘与公风马牛耳,不意盱眙相遇,实慕君子,何至驺卒不若也。’卢攘臂瞋目曰:‘某刺客也,如不得,算将死于此。’怀中探乌革囊,出匕首,刃势如偃月,执熨斗削之如扎。唐恐惧具述。卢笑曰:‘几误杀舅。’此术十得五六方谢曰:‘某师仙也,令某等十人,索天下妄传黄白术者杀之。至添金缩锡,传者亦死。’拱揖间,倏失所在。”神翁闻之,拍掌称快。祖曰:“予将暂往江右。”遂别去。

时韩世忠大败金兀术于江中,欲趋建康。岳飞伏兵牛头山,长子云,双锤截战,兀术复出江,世忠阻兵金山下,兀术用火攻遁去,徙二帝于五国城。金立刘豫为齐帝。辛亥,宋改元绍兴,以张浚为江淮招讨使,岳飞副之。张所遣子宪,隶飞帐下。飞引宪、云、牛皋、王贵等,讨击江淮悉平。孟太后崩,以秦桧、颐浩为左右仆射。

壬子闰月,孔端友卒,以其子玠嗣,家于衢,帝育伯琮于宫。黜胡安国提举仙都观。安国强学力行,以圣人为标的,渡江后,儒者咸以安国、尹焞为宗。召张浚经略熙河,大将关师古举兵复熙巩。其从侄肇时为新昌令,喜道术,建斋宝箓宫,大集方士角技能。一道者直前自赞,取药置掌中,吹数过,俄而红晕四溢,成宝轮相。肇与众竞拜,道招肇至密室谓曰:“幻术之误人也由来矣。贞元初,蜀郡有豪家子,富拟卓、郑,名姝毕致,每按图求之。媒盈其门,常恨无可意者。或言坊正张和大侠也,幽房闺稚皆识之,盍以投诚乎。豪乃以金帛夜诣告之,和欣许。异日,与之偕出西郭,入废兰若。同升大佛像之座,和扪佛乳,揭之,成穴如碗,即引豪臂挺身共入。豪不觉在穴,忽睹崇墉,状如州县。和叩门,有丸髻婉童迎拜曰:‘主人望翁久矣。’主人出,紫衣贝带,侍者十余,见和甚谨。和指豪曰:‘君子也,汝可善待,予有切事须返。’遂倏去。主人延豪入堂,珠玑缇绣,陆海珍羞,命妓进酌,交鬟撩鬓,缥若神仙。豪问之,笑答曰:‘此次皿也。本拟伯雅豪,竟不解。’三更主人顾妓曰:‘无废欢笑,予暂有所适。’揖而起,骑从如州牧,列炬而出。豪因乞私于墙隅,妓中年差暮者遽就谓曰;‘嗟乎!君何至此?我辈已为所掠,醉其幻术,归路永绝。君欲归,但取我教。’授七尺白练,戒曰:‘可执此候主人归,诈祈事设拜,彼必答,以练蒙其颈。’将曙方还,豪如教行之,主人投地乞命曰:‘死妪负心,终败乃事,今不复居此。’乃驰骑去。妓即与豪居二年,忽思归,妓亦不留,大设酒乐饯之。饮阑,妓自持锸开东墙一穴,亦如佛乳,推豪于外,乃长安东城下。乞食方达蜀。家人云:‘失去三月,有此怪异。’子其省之。”遂辞去。肇即揖退方士。有自绍兴来者,言会稽山道会之际,有道人携凉笠至,会散,挂笠空壁而不坠。吟诗曰:

偶乘青帝出蓬莱,剑戟峥嵘遍九垓。

我在目前人不见,为留一笠莫沉埋。

众随其后,倏不见。

是夏,岳飞破虔州。帝密谕屠其城,肇劝飞请诛首恶,赦胁从,诏许之,书“精忠岳飞”四字,制旗赐之。前济州骁将关胜,不肯降金,为刘豫所害。其弟键,作郓州司法,性暴褊,有佣妪钮婆并携一孙,名万儿,年五六岁。键妻有子名封六,两儿年相等,常与闲戏。每封六新制衣,必易其败者与万儿。一旦,钮婆忽怒曰:‘皆是小儿,何贵何贱?彼衣新而我儿得其旧,其不平也。”键妻曰:“尔孙仆隶耳,那与吾子同。”钮曰:“审不同,某请试之。”遂与二儿悉纳于裙下,按之着地,键妻惊起夺之,两子皆为万六形状,衣服俱一,乃曰:“此即同矣。”键夫妇大惧,祈请恳至曰:“不意神游至此,自此当敬事也。”良久,婆以二子致裙下,按之,各复本形。关氏不敢复役钮婆,乃别居厚待。积年颇厌怠,私欲谋害。乘其醉,键以镶击中其脑,视之乃栗木,长数尺。夫妇大喜,命斧斫而焚之。适尽,钮自室中出曰:“何郎君戏之虐耶!”言笑如前,殊不介意。郓城人咸知,键不得已,将白于招讨使。入见次,先有一键已见使,言状无异。键退归,至家复有一键先归矣,妻子莫能辨。举家泣拜请求,久之,渐渐相近,成一人。钮戒之曰:“汝夫妇俱矜骄恣横不法,故来治汝。汝心既平,予亦无事。”遂去。自后关氏改行从善。数年,钮尚来留宿,一日谓键曰:“北朝气虽旺,太刚易折也。”

乙卯春,金主晟殂,其兄之孙亶立。帝以赵鼎、张浚为左右仆射。初,广汉苏云卿与刘兼道、张浚为友,避难豫章,结庐东湖上,布衣草履,独居灌园,织屦自给,有余则周贫人,称苏园翁。浚既相,欲荐以代己。驰书函金币,属豫章帅及漕使,曰:“余乡人苏云卿,管乐流亚,近闻遁迹东湖,其高风伟抱,非折简能屈,幸躬造敦请。”漕帅遂往物色,托为行旅,过其茅舍与语次,问:“张德远何如人?”苏曰:“贤人也。第长于知君子,短于识小人,德有余而才不足。”因问“今何官”?二客曰:“朝廷起张公欲了此事。”苏曰:“恐未便了得。”二客乃出书、致币,力请共载。苏得书不剥,佯期以诘朝。翌旦,守臣悉来迎伺,扃户闲然,排闼入,则书币留案,家具如故,而苏已隐去。遗诗于壁云:

多年别作一家风,岂料闲名达帝聪。

自有时人贪富贵,莫将富贵污苏公。

漕帅复命,浚叹息不已。有见其与新昌令同行于宜兴山中,颜貌并少,回瞬不见。

夏四月,杨时忽谓浚子栻曰:“吾将此谒太上皇矣。”栻以为激烈而言,未几卒。常州布衣陈得一,少游张公洞,遇善卷授数学,能逆知未来事。遂造统元历,献上,授钦天监,随隐入二酉山。剑南罗从彦,初为博罗主簿,闻时得程氏之学,深慕之,时方为萧山令。从彦徒步往从,见三日惊汗浃背,曰:“不至是,几虚过一生矣。”既卒业,筑室山中,绝意仕进。终日端坐,或行溪上,吟咏而归,充然自得。时晚得庄老之旨,合于圣门心斋、坐忘之义。从彦亦识其趣,潜思力学,任重诣极。

胡寅上疏,言当通问二帝,诏遣何藓使金。藓少黠傲,尝与刘兼道游武夷,刘善铁笛,有穿云裂石之声,醉则步月而归。至是,刘饯薛曰:“知死信矣!”六月,飞受命讨杨幺,会帝召张浚还,飞请少留八日,遂擒斩幺,果八日而捷书至。浚叹曰:“岳侯神算也。”浚还奏尹焞所学所养,诏征为崇政殿说书,寻以疾辞归。初,金人陷洛,焞阖门被害。焞死复苏,门人异至山谷中而免,刘豫聘之不从,以兵恐之,焞自商州奔阆,得程颐易,传于婿邢绍,因止于涪,辟三畏斋以居,常谓弟子曰:“金人惨毒太过,其报必不远。”有友自北来者,云金有蒙古叛。焞鼓掌曰:“是报金者矣。”

丙辰夏,岳飞以母丧去官,诏起复之。飞上疏请复中原,不许,乃还鄂。丁巳春正,金司天杨级造大明历成。何藓自金还,始闻上皇及太后丧。帝成服,以王伦为奉迎梓宫使如金。诏飞屯江州。飞知兀术恶刘豫,用计间之。金袭汴,执豫,废之。戍午春,帝定都临安,以秦桧同平章事,吏部侍郎晏敦复有忧色,曰:“奸人相矣!”朝士以其言为过。

靖康时,楚州孙卖鱼者,盛暑,遇一道人曰:“汝鱼馁矣,饮我可使活。”遂饮以斗酒,与言竟日而去,视鱼果活。自是通晓古往事,决人祸福辙应。有同伴渔人夜钓于龟山之足,其钩为物所掣。因沉水,见大铁炼绕一物,形如青猿,昏昏如睡,腥秽不可近。寻孙问之,孙曰:“神禹治水所镇制之支无祈也。”后孙于亳州太清宫号晀痛哭,记其日,则汴京陷也。及相桧,复号于市,曰:“冤哉,中原不可复矣!”遂入钵池山不出。

高邮颜姓者,少落魄不羁,鬻笔自给,遇管城子授以道术,置笔于竹筒,买者纳钱其中,笔自跃出,日售十支则止。建炎初,转运使过境见之,问“能饮否?”曰:“能饮一斗。”饮毕,长揖而去,遗笔篮于舟,转运俾左右取还之,尽力莫胜,乃追之使自取。颜至,笑携去。凡买笔者,剖视管中必有诗或偈,纪其破碎年月,及人姓氏、祸福,无不验者,因号笔仙。忽向人曰:“不可留矣。”积苇庭中,坐其上,自举火焚之。在烈焰中,俯谓下人曰:“我以恢复无时,奸人擅政,不忍忠良戮辱,故先去耳。”乘火云飞升。

王伦偕金使来议和归地,秦桧力主之。李纲、赵鼎、胡铨、尹焞、朱松等,上疏切言其非,桧皆不省。己未春,以和议成,大赦。张浚极言不可恃,岳飞上言相臣谋国不臧。桧深衔之。以王伦为东京留守,帝为桧治第,诏百官往送,酒中优人致诵语,自曰参军,衮衣博带,诵桧功德。一伶以荷叶校椅从之,诙语杂至,宾既欢洽。参军将就椅,忽坠其幞头,乃总发环为双叠胜,伶指问:“此何环?”曰:“二胜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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