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说无益。朱宜修侧过脸不再看她,轻声道,“皇上下旨将你送去清心园,你去那里静心思过吧。”
“清心园……呵呵,清心园……”柔则的泪水随着笑容滑落,“是啊,一切都是繁花空梦,是我自作多情以为能抓住帝王之心……”
“宜修……”柔则第一次叫了朱宜修的名字,后者应声回头,她继续道,“我当时想过和你和平相处,一同侍奉皇上……”
“事已至此,过去如何,不重要了……”朱宜修答道。
柔则愣了愣,点头道,“是啊,不重要了,你是皇后,我是罪人。云泥之别,是我输了……”
李长前来传旨,见到朱宜修忙行礼,道,“娘娘,您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
“本宫来送送她,到底是姐妹一场,以后想见也见不着了。”朱宜修慢慢道,“皇上若问起,你只管如实回答。”
“娘娘宅心仁厚,奴才要宣读皇上旨意,您……”李长恭敬道。
朱宜修撩起裙摆转身道,“本宫已经把告别的话都和她说了,李总管自便。”语毕,带着染冬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甘泉宫。
“娘娘,罪人天黑就会送出宫了,您不必担忧。”染冬见朱宜修神情怅然,安慰道。
“本宫还有什么担忧的……”朱宜修轻笑一声,夕阳笼罩着身后的甘泉宫,过去宠冠六宫的富丽堂皇已变得坟墓一般的荒凉。
第二日李长来报,说昨日朱宜修走后不久,柔则因不愿离宫便吞下了鸳鸯佩触柱而亡,玄凌得知此事只命令按妃礼下葬。没有任何追封谥号,也不设神牌,死后亦无祭享,似乎一心想要将柔则存在过得痕迹尽数抹去。
柔则的前半生阅尽浮华风光,后半生饱尝倾颓苍凉。她的死堙没在宫闱角落,再无人问津。
玄凌以汤静言谋逆为由问罪其母家。汤家原就靠着二等子爵的爵位吃老本,族中子弟平庸无为,朝中也没有说得话的人,往日倚靠着汤静言在宫里的地位在外行事亦有不检点。
御史们见皇帝发了雷霆之怒纷纷上折参奏。之前尚算兴旺的汤氏一族瞬间土崩瓦解,成年男子一律斩首,未满十四的流放漳州,妻女一律没为官奴,连前两年已辞世的汤静言之父也未能幸免,以教女不善的罪名被追夺官位。
寿祺宫里的宫人被玄凌下令全部杖毙。当夜整个紫奥城沉浸在呼号哀求的声音中,太监婢女们四散奔逃,如同惊弓之鸟被内廷侍卫悉数斩杀。据说鲜血流满了殿前的台阶,泼水洒扫忙乎到天亮。
期盼多时的大雨在“巫蛊之祸”尘埃落定的三日后降下,“哗哗”的雨水冲尽了紫奥城积郁数月的闷热,也坐实了汤氏行厌胜之术的罪名,再难翻案。
予漓被送到仁安殿由甘氏抚养,骤然失母令只有六岁的他惶恐无措。面对陌生的环境他忍不住哇哇大哭,甘氏没有养育孩子的经验也有一些不知所措。
玄凌到底还顾念这个儿子有他的一丝血脉,遂前往仁安殿看望,顺便也给肃妃提个醒儿。未料到一进门就见到这样的场面,他对汤静言已是厌弃之极,看到予漓哭泣的模样更加不悦,斥道,“擦干眼泪,不许再哭了!朕最不喜欢,看到男孩子掉眼泪!”
予漓对父皇一贯是敬三分,怕七分,猛然被喝止,吓得泪水倒灌拼命咳嗽起来。甘氏急忙上前为他拍背,还叫人端了热茶给他定神,同时对玄凌道,“皇上,二皇子才六岁,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玄凌略平了平怒意,瞧见予漓红着眼睛,抽噎着喝水的胆小模样,更觉得这个儿子懦弱不成器,眉头挤出一个深深的“川”字。
予漓被甘氏擦了面上的泪水,怯怯的看向玄凌,道,“父皇,儿臣,儿臣想去看看母妃……”
玄凌刚压下的火气又被勾上来,怒道,“从你来仁安殿开始,肃妃就是你的母妃。你记清楚!”
予漓看了看身边神情左右为难的甘氏,再看向怒意正盛的玄凌,委屈道,“可这里是肃母妃的寝殿,儿臣的母妃不在这里……”
“你以后就是肃妃的儿子,原来的那个女人再不是你的母妃了!”玄凌喝道,“你再提起她就不是朕的儿子!”
“父皇,儿臣……”予漓被玄凌吓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母妃不见了,为什么肃妃变成了他的母妃。玄凌的疾言厉色和连日来偶尔从宫人那儿听到的窃窃私语都让他感觉到母妃一定是出了大事,否则她怎会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都不来看他呢?
玄凌不耐烦继续听稚子的吞吐,对甘氏道,“肃妃,朕将予漓交给你,你好生照顾他。别叫他学了那些下三滥的东西!”说完,拂袖而去。
“臣妾遵旨,恭送皇上。”甘氏屈膝道,身边的墨竹见皇帝走了扶起她道,“娘娘,皇上走了。”
甘氏呼出一大口气,如释重负,摇了摇头对心腹道,“皇上可真是给了本宫一个烫手山芋。”
“娘娘,那二皇子怎么办?”墨竹对主子得了这么个儿子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明摆着不受皇上喜爱的罪人之子。娘娘若是有半点疏漏,指不定外头的风言风语会变成什么样呢。
“也是可怜人,他娘做了蠢事连累孩子……”甘氏见予漓畏缩的躲在角落,柔声唤道,“漓儿,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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