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也聊不出什么,就要告辞,他忽然道:“校尉君,刚刚我在看新送来的弛刑徒名册,在其中发现了王翁季一家的名字,他好像是你的仇家罢。”
我身上打了个冷战:“什么,王翁季?他不是逢迎石显加官进爵,风头正盛吗?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甘延寿好像自言自语地说:“朝廷的事谁知道,升得快,跌得就快。车骑将军和陈府君都不喜欢他,总免不了抓到他的把柄罢。我也不知详情,你要有兴致,就去营房亲自问问。不过,你可不能公报私仇,虽然他们是弛刑徒,可也在戍卒的名册上。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还都曾是朝廷长吏,虽然现在落难,哪天诏书一来,马上又召回长安官复原职也说不定。如果死得不明不白,我没法向上面交待。”
他这样说,也许想跟我和好罢。我也会意地说:“君况兄,上次的事,实在是小弟的不对。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放在心上。”
“唉,算了,老子一生征战,何必落到跟一个山阳无赖子一般见识。”说着他闭上眼睛,似乎不再想理我。
我只好说:“君况兄你好好养病,这几天我会代你处理文书等一应杂事的。”
他百无聊赖地说:“都拜托了。”
我辞别他,跑到庭院,翻身上马,向轮台方向疾驰而去。
第61节:陈汤(17)
十七
到了轮台的营房,我命令把这次流放的弛刑徒全部叫来。我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下巴像抽屉的王君房,他的特征太明显了。按图索骥,我很快发现王翁季也抖抖索索地站在他身边。
我招招手,让部曲司马把王氏父子叫出来。
他们见了我似乎丝毫不觉得惊讶,只是有些紧张,也不等我发话,老老实实地在我面前跪下了。
我挥挥手,让部属们都出去,只留下我和他们两个人。我笑了笑:“二君别来无恙乎?”
他们低头道:“请……校尉君……恕罪。”
“你们两个谁是结巴。”我的语气冷冰冰的。
王君房赶忙说:“我,是。”
我拍了拍他硕大的脑壳:“那你先给我闭嘴,让王翁季回答我的问题。”
王翁季赶忙表态:“小人在,请校尉君吩咐。”
我想起了乐萦,虽然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不及倚苏,可是她对我的好处我又怎能忘记。我呵斥道:“王翁季,你也有今天,你给我老实交待,乐萦到底怎么样了?”
“啊,乐萦,她病死已经有七八年了。唉,好可怜的孩子,我的孙子也因此早早就没了母亲,好可怜,好可怜啊。”他一副伤心的表情。
我哼了一声:“可是我听王黑狗说,乐萦是被你杀死的。”
他身子剧烈抖了一下:“不,不是我杀的。王黑狗完全是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这时我突然听见墙脚处发出悲伤的哭嚎声,原来是王君房抱着他的大脑袋蹲在那里哭得正伤心。他的肩头一耸一耸的,嘴里还喃喃不停地叫着“阿萦”两个字。
我心里一亮,意识到可以从他入手:“王君房,你说,阿萦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王翁季杀害的?”
他哭得过于流畅,以至于没时间回答我。等我再次加大了呵斥的声音,他才像狗一样爬在我的跟前,他说话本来就远不如他的哭声流畅,这回被哭声占了先机,回答我的声音显得更加支离破碎:“不是,我阿翁,杀了她,阿萦她,是自杀,的,她……跳井,自杀的。”
虽然我早已猜出了这个结果,但想到那个和我在瑕丘县乐寿里嘻笑打闹的女子真的早已不在这个人世了,心里仍感到一阵怅然。我的鼻子一酸,问道:“你阿翁杀了他,我刚才没说错,果然是王翁季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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