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见有辆摩托车停在了杨子成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个三十多岁,浓眉大眼,身形矫健的男子正下车朝他走来。于是赶紧指着来人,对他说:“看后面!”
杨子成回头一看,正是提前约好前来接他的“四哥”。
四哥在众多堂兄之中,是杨子成最信赖也最聊得来的一个。他们一家是全村人数最多的,兄弟八个,姐妹三个,加上父母共计十三口人,所以日子过得极为艰难。而杨子成家虽说也很不容易,但帮助那些比自己还要艰苦的亲戚邻居,他们从来都是尽心尽力的。因此,四哥对杨父杨母一向敬爱有加,对杨子成也从小都很关照。
杨子成对四哥的记忆有很多,最深刻的还是四哥带着他与子杰峰子三人,一起锻炼身体的情形。
那段时间,刚开始就四哥一人,他每天早上天亮前一小时起床锻炼,日日如此,冬夏不改。后来峰子先知道了,也跟着一起炼。接着,是杨子杰,最后才是杨子成。那时,四哥已经坚持了两年之久。他可以像正常走路一样,在门前一圈圈地倒立行走,也可以一个健步冲着院中的大松树直上两三米,然后一个后空翻平稳落地。他还自制了两个沙袋,连同吊沙袋的大树一起,作为日常练习拳脚之用。
杨子成上初一那年,庄上一位性格柔弱的婶娘,在邻村与一个名叫岳胜的痞子发生了一点争执。而那岳胜仗着自己的叔叔是乡政府的领导,姨表兄又在派出所工作,他本人小时候还在武术学校里上过三年学,会些拳脚功夫,一向嚣张跋扈,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没说上几句,就开始骂骂咧咧的,还一把将婶娘推倒在地上,头上碰出了血。
婶娘回来经过庄口时,正好遇上四哥,就对他说了事情原委。四哥一听勃然大怒,当下领着婶娘,直奔岳胜家而去。
两人照面后,岳胜并没把四哥放在眼里。可交手仅几秒钟,就被四哥一脚踹倒在地上,趁势一通压倒式暴揍,打得岳胜全无还手之力。
挨完打后,人也变得老实多了,乖乖地给婶娘道了歉,又做了赔偿。只是颜面彻底掉了地,就打心底跟四哥记下了仇。
几个月后,他们村里一家栽种烤烟的农户,地里的烤烟刚长起来,就被人连根砍断了多株。烟农痛心疾首,又不知道是谁所为,就向派出所报了案。
派出所查来查去,好久也没查出点头绪来。岳胜便找来烟农,又找到他姨表兄,诬赖说,就在那天天黑的时候,隐约看见四哥在烟地附近转悠,又给列举了种种疑似四哥作案的嫌疑。姨表兄既着急破案立功,又明白表弟的一番“苦心”,便带上人,不由分说就直接将四哥带去了派出所。
经过了半天又半夜反反复复地盘查询问之后,什么有用的收获都没有,四哥也渐渐磨尽了耐性,态度越来越强硬,越来越不配合。姨表兄一撺掇,几人就改变了方式,想先给他上点“手段”,然后再进行询问。于是,马上换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壮汉,跟一个头顶着一堆锥子式发型的痞子脸高个子,抓着四哥的两个手臂就想拉去别的地方动粗。四哥暴怒,两手用力一挥,就直接将二人甩倒在墙角。并厉声怒喝道:“有种你们再动我一下试试,弄不死你们两个杂碎,我跟你们姓!”
俩人狼狈之极,却也着实被吓住了,再也没敢轻举妄动。
到了第二天下午,派出所查无可查,想放人了事,四哥又不依,非得讨个说法。姨表兄万般无奈,只得把岳胜给出卖了。
四哥当下离开派出所,转道去了岳胜家。
岳胜因为心虚,在接到姨表兄的报信后,就远远地跑到外地去了。家里剩下的,只有老父老母。二老自知理亏,千错万错地代赔不是,四哥找不着正主,也只好压下火气,暂且作罢。
这些年里,起初四哥也一直都在社会上漫无目标地混日子。为了糊口
,当过保安,做过打手,干过小摊小贩,也做过私人保镖,最终什么钱财都没攒下,既养不肥自己,又顾不上家人。直到村里许多人先后在西安加入了建筑大军,四哥也停止了浪荡漂泊的日子,出人意料地进了工地。
刚开始时,四哥也和其他人一样,干的是普通外架工的工作。几个月后,老板的对头请人来工地找麻烦,四哥挺身而出,三两下就把几个闹事者打得四散奔逃,替老板解了围。老板心存感激,没多久就让四哥担任了新工地的领班。四哥也没负重望,把新工地管理得井井有条,成为老板手下三位领班中最得力的一位。
两年后老板转作投资生意,去了外地,希望四哥能跟着一起去,担任他的私人保镖。四哥再三考虑,还是决定留在西安。老板便通过关系,大力推荐四哥去了一家规模宏大的建筑公司,继续担任领班之职。
到现在为止,四哥在新公司担任领班已满三年,一个人同时监管着三个最大的工地。月薪,包话费,外加好几项的工资补助和年终奖,是全公司个领班里,工资待遇最高的一个。
四哥的住房,租在同村人聚集最多的茶张村,同一栋楼里,有四户都是庄里的左邻右舍。他家租在二楼,一室一厅,刚好住下他们夫妻二人,与一双儿女。
四哥的老婆是西安本地人,家境虽不算好,但位置还算优越。结婚时,老岳父没要彩礼,还给他们划分了一块平米的庄基地。比起上一段一张口就索要八万彩礼,被他立刻当面回绝的亲事,四哥打心底里感激老岳父的开明与大度。
至于四嫂本人,也是非常优秀的,相貌端庄,持家有道,待人接物也十分得体。在四哥上班的同时,她负责在楼下租了一个门店,专卖一家品牌皮鞋。俩夫妻努力工作,节俭生活,除了供养孩子读书外,还想早日攒足了建房钱,好在那块空荡荡的庄基地上,建起一栋可以属于自己的楼房来。
从火车站开往四哥工作地的公交,刚好经过茶张村。杨子成之所以跑这一趟,一是想趁着时间尚早,熟悉一下路线;二是想与徐飞一起,坐在公交车上悠闲地阅览一下大都市的风光景致。没成想,原本设想的悠闲观景,竟变成了一次从未领略过的煎熬。
到了四哥工地的休息室,放下行李稍事休息之后,四哥就带着二人一起去工地外面的餐馆用餐。俩人再三推脱,无奈四哥热情难拒,便临近找了一家餐馆,点了三荤两素共五个菜,速战速决地小聚了一下。
饭后,四哥又重新把二人送回了公交站。
此次等车的乘客,要比来时少的多,俩人刚好幸运地赶上了两个好位置,实现了沿途观景的愿望。
再回到火车站,买好晚上十点半出发去杭州的车票后,俩人就沿着车站售票厅前方最宽敞繁华的大街,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兴致勃勃地四处闲逛起来。商铺超市,天桥街巷,还有规模盛大的汉唐书店。等逛得累了,就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家网吧,坐下歇息。
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二人又忙着吃东西,看夜景,到了九点五十,才恋恋不舍地往车站的检票大厅走去。
站在检票栏外,眼看着徐飞把背包取下挎在胸前,两手小心翼翼地抱着,两眼又紧张兮兮地左顾右盼。杨子成随手拉开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只戴过两次的太阳眼镜,递到他手里。并对他说:“上车后把这个扣在眼睛上,往座位上一靠,假装睡觉,没人看到你的眼睛,就不知道你睡没睡,紧不紧张了。再凭你这一身横肉,谁还敢轻易招惹你?不就去趟杭州嘛,又不是让你出国,有什么好怕的?也不嫌丢人!”
徐飞接过眼镜,如获至宝,与杨子成话别之后,很快就进了检票厅,杨子成也转身去了公交站。
站在公交站旁,持续等了十几分钟,也不见车来。杨子成看着眼前如此璀璨繁华
的夜景,还以为像这样的大都市里,公交车晚上也会有,就带上耳机听着音乐,沿着白天车子经过的路线,悠哉悠哉地欣赏起沿途美景了。
大都市的夜晚与小城市相比,果真是天渊之别,尤其火车站一代,人潮涌动,灯火辉煌,比白天更见繁荣。加上宽敞明亮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辆,应接不暇的楼台亭苑,以及玻璃窗里衣着华美的男男女女,无一不是他眼中的美景。
渐渐地,沿途消失了公交车与行人的踪影。正焦急之时,四哥打来电话询问,杨子成才知道十一点之后就再没有公交车了。为了不让四哥担心,杨子成便谎称晚上在车站这边的网吧里过夜,明天再搭车去村里。
挂了电话,杨子成心想:反正已经错过了,就索性一直走下去,要是沿途真能遇着个网吧,还能只花几块钱就度过一晚。
只是越往下走,就越发的清净,店铺高楼大多已熄了灯,车辆也越来越少。就连平日四处可见的网吧,也像是故意藏匿起来了,毫无踪影。杨子成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顺便对照着沿途景致,完善起心中那个早已构思了千万遍的完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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