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落端着汤药,站在床榻边上正欲开开口。訾槿伸手接过碗去,看也未看鱼落一眼。
鱼落委曲地低下头去,默默地退于一侧。
訾槿对君赤笑了笑,眸中划过淡淡的心疼。她低下头轻吹着汤药,用唇试探过温度方才喂到君赤的口中。
君赤晶莹的眼眸一片光亮,他对訾槿虚弱地笑了笑:“不……不疼……一点都不……疼……”随即君赤看向訾槿的眼光慢慢地黯淡了下去,“槿哥……哥哥……以后别……丢下……丢下我了,可好?”
訾槿轻点了下头,眼眶微微地泛红。她猛地扭过脸去,看到站在了一旁的鱼落,狠狠地剐了鱼落一眼,眸中满满的责备。
鱼落委屈地咬着下唇“扑通”地跪了下来道:“主子,莫要错怪了鱼落。鱼落见三殿下病得如此的重,嘴里喊着‘母妃’心生怜悯,才吩咐喜宝将三殿下送回素染宫的。”
訾槿看也不看一眼跪在角落的鱼落,继续喂着君赤吃药。
君赤看了一眼鱼落,想要开口求情,被訾槿瞪了一眼,只好乖乖地喝药。
喜宝面有难色地站于另一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訾槿将已空的药碗递给了喜宝,起身看了鱼落一眼,毫不温柔地将她拖了起来拉至门外,入了大厅,粗鲁地将鱼落推到地上。
鱼落眼中含泪,万分委曲坐在地上,欲言又止。
訾槿拿起桌上的笔墨写道:你口口声声地称我主子,又何时真的把我当成了主子?你终日自作主张可有真把我放入眼内?
写完扔到鱼落眼前,鱼落跪于地上微微地颤抖着:“绝非如主子所想那般,将军将鱼落给了主子,鱼落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主子着想。”
訾槿恼怒地瞪了鱼落一眼,写道:为我着想?真当我三岁孩儿吗?你一直打定主意不让君赤留在太平轩内,不止一次地劝我将其送走,你见我并未上心,便趁着今日我不在之机,私自把他弄走,弄到那素染宫内继续受众人的白眼与欺凌!鱼落你空长了一副貌若天仙的皮囊,心地却如此的歹毒?!你怎能如此对他?他还只是孩子你、你怎忍心如此对待于他?你不会心疼不会怜惜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
鱼落跪着上前两步,紧紧地抱住了訾槿的腿,泪流满面:“主子怎会对如此说鱼落?鱼落这样做全是为了主子啊……三殿下在皇宫内外虽无依靠,但他毕竟还是个皇子,是皇子便有争夺大宝的资格。太子从小便被众人宠得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若是让他看到你支持于三殿下,他会如何对你?还有那二皇子一心一意地想夺那大宝之位,为了拉拢将军对两位小姐更是恩宠有嘉,若让他知道你站于三殿下这边,他又会怎样对你?鱼落只是不希望主子卷进这皇家的斗争又有何错?若是三殿下能如太子那样受宠或是如二殿下那般权势,鱼落定不会做出此事。主子此时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保护三殿下?主子莫要忘记,将军虽手握重兵……但毕竟还在千里之外……这宫中如此险恶,鱼落只是想保护主子……难道鱼落也错了吗?鱼落也错了吗?……”话未说完,鱼落早已泣不成声。
訾槿怔怔地望着鱼落,目光从愤怒转到怜惜还有一丝愧疚:是啊……这不是富贵人家,这不是官宦人家,这是皇宫……这是天朝皇家……谁错了呢?谁错了呢?都没有错,到底是谁的错?
訾槿缓缓地蹲下身去抬起鱼落的脸庞,轻轻地擦拭着泪痕:你没有错,是我错怪你了。谁都没有错了呢?又是谁错了呢?
“鱼落……不求别的,只求……主子在这深宫之中能平安地活下去。”鱼落的眼泪越发的汹涌。
那女子也是满脸的凄苦悲凉:不敢奢求小主拿他当兄弟般爱护,只求小主能护他在这豺狼之地平安活下去……
平安地活下去……平安地活下去……很难很难……吗?
訾槿将鱼落拉起身,牵着她的手走到书桌前,写道:看到君赤满身伤痕,我怒从心生,迁罪于你,你莫要在意。
“鱼落只希望主子明白,鱼落所做之事,均是为主子着想。”鱼落抬起眼眸,对訾槿对视着,一字一句地说道。
訾槿轻轻地点了点,缓缓地坐在书桌前,眼中满是苍凉迷茫之色。
深夜御书房内,琉璃宫灯将整个书房照得犹如白昼。宣隆帝的眉宇之间带着淡淡的疲惫,他仔细地看着各地上乘的奏折,偶尔动一动手旁的笔。
一黑衣人踏窗而至,站定后,恭敬地跪在宣隆帝案前。
宣隆帝不经意地抬了下眼说道:“说吧。”
黑衣人抬起头来说道:“属下一直跟随西乐公主与訾家三公子出宫而去,他二人在市集内闲逛了良久,后又进到‘如意茶馆’。西乐公主听见堂上的说书人说起司寇郇翔的事来,突然大发雷霆,一掌将身边的桌子击个粉碎,而后恼怒地朝城外纳蓝南族家庙跑去。訾家三公子一直紧跟其后,但到了家庙后西乐公主并未走进去,在外面站了良久,不知和那訾家三公子说了些什么,二人飞身回到了城内。回到城内后,他们并未回宫,直奔了‘怜月醉楼’要了楼里最好的女伶与男伶。后来二人不知为何起了争执,不欢而散地回了宫。”
“那说书人说了司寇郇翔何事?”宣隆帝淡漠地问道。
“说……说起前延载女帝纳君之时司寇郇翔是何等的凄凉与委屈,只是……还有事,属下不知当不当说……”
“朕准你说。”
“属下跟踪之时似乎发现了太子殿下的人,在‘怜月醉楼’时属下怕惊动了太子殿下的人未敢走近,固而不知西乐公主与訾家三公子因何事发生了争执,而那西乐公主的武功并不在属下之下,将她放于这深宫之中似是不妥……”
“君凛也派人跟踪了二人?……莫不是对那西乐念念不忘?西乐也太放肆了,公主之尊却去那醉楼与男伶嬉戏!……她又何种好能让凛儿惦念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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