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关键的人事布局之后,成帝接下来便可以放心地处理石显了。
他先是把石显来了个“明升暗降”,升他为“长信中太仆”。这个官职虽然相当于九卿的级别,但却与朝政中枢无缘,只能掌管长信太后(邛成王太后)的车马。需要特别注意的是,那时最有权势的是“长乐太后”王政君;而“长信太后”是元帝的养母,虽然论辈份是王政君的婆婆,但实权却远逊之。
石显去伺候邛成王太后,自然远不如伺候王政君那么有影响力。他原来在“中书令”(皇帝办公室主任)任内包揽的朝政机要大权,全部由王凤、张禹二人共同接管。
石显失权之后,最受震动的便是昔日对他唯唯诺诺的匡衡和张谭二人。
他们意识到必须马上划清界限,否则日后便可能一毁俱毁。于是,仅仅数个月后,二人便多次上书,弹劾石显及其党羽,条陈其旧恶。成帝顺水推舟,把石显连同其妻子(应为宫刑前所娶)及养子遣送回原籍。
石显在回乡途中因忧懑不食而病死。成帝还把他的同党、少府五鹿充宗和御史中丞伊嘉分别贬为玄菟太守和雁门都尉,其他党羽也悉数非免即罢。
成帝原本以为处理石显之后,顺理成章地加重了王凤和张禹二人的权威,形成二人共同辅政的局面,自己这个皇帝当起来就会从容得多。但他显然还是太欠火候,在对二人的判断上存在严重的失误,以至于局势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首先是高看了张禹。
张禹与王凤“共领尚书事”后,不但无所作为,反而被后者日渐强势的作风吓得寝食难安,竟然好几次以生病为由提出退休,弄得成帝非常被动。
成帝一方面推心置腹地和他说心里话,坦陈自己面临的困难以及对他的倚重与期待;另一方面又软硬兼施地“加赐黄金百斤、养牛、上尊酒,太官致餐,侍医视疾,使者临问”,逼着他收回辞呈,安心工作。
在西汉王朝,皇帝赏赐中有两样东西意味深长:一是酒,一是牛。通常来说,如果有功之臣受到这样的赏赐是一种褒奖;但无功而赏此二物,则有可能是暗示赐对方自尽。
张禹接到这两样东西后,惶恐不堪,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留任。于是被赶鸭子上架,于河平四年(公元前25年)六月任丞相。
成帝安排这样一个窝囊废和王凤搭档,是否失策且不论,但或多或少也是无奈之举。识人用人本来就不是成帝的强项,而且他也无人可用。但无论如何,这样的人事安排,实际上为王凤日后的“专权”铺平了道路。
张禹的自私和胆小,对成帝朝产生了极其深远的负面影响。数年以后,已经从丞相高位上退休的张禹和王凤的弟弟王根结怨。因为担心王氏报复,他竟然主动替人家的说好话,使成帝彻底放弃了对王氏的警惕。
其次是小看了王凤。
在成帝即位之前,王凤在朝中还算不上是个大角色。因此,成帝自以为对他的重用,不会使之在短时间内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但成帝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位亲舅舅有一个令他个皇帝外甥望尘莫及的本领:对人才的识别、作用和激发能力。这恰恰是作为全国“一把手”的成帝最应该具备的基本能力,但却偏偏是他的软肋。本书后文还会谈到,正是这个软肋,才让他被自己的表弟淳于长狠狠地调戏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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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权之路(一):自固营盘,钳制对手(1)
王凤就任首辅后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四处网络人才以自助。
他很幸运地把一位当世“高人”纳入幕府,成为自己的核心智囊。此人便是宣帝朝御史大夫杜延年的儿子杜钦。
杜钦是一位才子,在京师“衣冠”(当时对士大夫及贵游子弟的统称)圈子里的知名度非常高。长安当时还有另一位同样知名的人物,叫杜邺。二人的字都是“子夏”。杜钦有一只眼睛失明,“衣冠”们便称他为“瞎子杜子夏”,以区别于杜邺。
杜钦对这个称呼非常反感,便琢磨出一个办法,把自己头上的冠戴做得出奇的小,宽、高只有两寸,看上去非常另类。于是大家便心领神会,便称他为“小冠杜子夏”,杜邺为“大冠杜子夏”。
杜钦此人“少好经书”,“为人深博有谋”,算是那种把书读得通透而生智慧的人,不是个普通的儒生。
杜钦的兄长杜缓时任太常,位居九卿之首,曾与王凤的父亲王禁私交甚笃。有了这层关系,二人的合作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王凤知道杜钦因为眼睛的缘故不喜欢做官,便在自己分管的系统内为他谋了个 “大将军军武库令”的闲差,后来索性直接把他安排到自己的大将军幕布府里去,“国家政谋,(王)凤常与(杜)钦虑之”。
王凤的第二个重要举措是收编谷永。
谷永也是一位饱读经书的儒生,曾于建昭年间(公元前38年—前34年)因御史大夫繁延寿(即李延寿)的举荐任太常丞。
此人是元、成二朝有名的言官,特别喜欢上书议论朝政及评价皇帝的得失。虽然他在上书时常有不敬或冒犯之语而令天子怏怏不快,但他的文章写得非常好,正好元、成二帝均好文辞,便也没有太多和他计较。
建始四年 (公元前29年) 夏,刚刚就任丞相的王商(宣帝舅族的代表人物)策动了一场针对王凤的大讨论(后文详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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