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马臣闻声应诺。
另外三个侍卫不由得看他。
谢石并不把侍卫之间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他走回床边,探手试了试楚烟颈间的温度,小姑娘被他平放在被子里,不知何时却已经蜷起了身子,小而柔软的一团侧卧着,似乎睡得并不十分安稳,追着他的手指头偏过头蹭了蹭,沾了一点微微的凉意。
看起来冷静聪慧又镇定的小姑娘,睡梦中却这样的不安。
不过能蜷起身子而不觉得疼,比他刚刚见到她歪在树边,腰腹间稍一受力,即使在昏迷中也把整张脸都皱紧了的样子,总要好看得多了。
义父临走的时候,一共给他留下三颗药丸。
一颗在义父快要撑不下去、又已经没有力气阻止他的时候,就被喂进了义父的嘴里。
老头子总是在骗他,说这药贵比千金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结果自己明明吃了,却还是就那么死了。
只是最后回光返照,多了骂他两句“败家子”的力气。
剩下两颗药,他在一天前刚吃了一颗,在同伴突如其来的背后黑刀下死里逃生。
最后的一颗,进了这个小姑娘的肚子里。
他受童先生的恩,报在他的徒弟身上,也算是各安其所。
谢石淡淡地想着,就要收回手来,却意外地感觉到一点阻力。
榻上的小姑娘仿佛在睡梦中也察觉到他离开的意图,两只小手把少年柔韧的指掌牢牢抱在了怀里。眼睫乌压压地覆落下来,薄白眼睑后的眼珠微微地颤抖,谢石在片刻的恍惚之间,记起那是一双幼鹿一样清透的眼睛。
谢石沉默了片刻,感受到手上传来越来越大的力道,停下了抽回手的动作。
小姑娘仿佛得到了某种安慰,片刻的安宁之后,忽然口中喃喃地说话。
谢石斜坐在床边,房间安静,连透窗而入的风都温和,他听着小姑娘叫过了“阿耶”,叫过了“先生”,挣扎着低喊“先生快跑”,又在重新平静之后呢喃着轻语“我不喜欢那个珠花,我给阿耶买了个烟斗”。
她在无意识间说了许多的话,没有一声是“阿娘”,也没有一声是“阿弟”。
谢石静静地看着她。
她面色红润,吐息有些烫人,是吃下去的药正在修复身体的正常情形。少年人的手被她枕在脸侧,恰好比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标致漂亮,像朵待时而开的花。
院中忽起的人声打破了屋中的静谧,往客栈和药铺去的人一先一后回来,集福客栈的掌柜嫂子是个风风火火的麻利人,进门来看了一圈屋里的情形,就明白了谢石的意思,又出去指挥伙计回客栈去烧汤烧水,拾掇寝具和饭食。
陈大夫拎着药箱,带着药童进了屋。
谢石稍稍用了个巧劲,被小姑娘抱在怀里的臂就像是一尾滑不留手的鱼,轻巧地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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