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四,因太皇太后不断催促,陈宜中亦自觉戏已做足,便重新回到朝中,至此,宜中揽大权于一身,外间再无威胁掣肘。
就在本年九月短短数日之间,阿术率军攻陷泰州府,击退姜才;殿前都指挥使张彦亦在吕城被俘投降。
此时,伯颜接到忽必烈总攻之令,遂将兵马分为三路,西路军号称十万,由参知政事阿剌罕与奥鲁赤等所率,逼近建康,向溧阳、独松关;东路军亦号称十万,由董文炳任主将,会同张弘范、范文虎等水陆并进,围逼海盐、澉浦等地,中路由伯颜亲自总领,以吕文焕为乡导,压迫常州府、平江府一带。
陈宜中见情势危急,不得已命文天祥急赴平江府拒敌,却是再也顾不得嫉妒。天祥启程之日,已是本年十月初九。
文天祥赴平江前,朝廷忽然降封文壁为直秘阁,提举台州崇道观,又以幼君的名义赐天祥二十两重的金碗与十五两重的金盘盏各一个。
天祥见二弟均被封官,朝廷又下赏赐,知道是陈宜中、留梦炎等人深怕自己心怀怨愤,是以借此安抚,不禁摇头苦笑,便将金碗与金盘盏换成银两,充作军费,又上疏一封,曰:
“本朝惩五季之乱,削籓镇,建都邑,虽足以矫尾大之弊,然国以浸弱,故敌至一州则一州破,至一县则一县破,中原陆沉,痛悔何及!
今宜分境内为四镇,建都督统御于其中,以广西益湖南而建阃于长沙,以广东益江西而建阃于隆兴,以福建益江东而建阃于番阳,以淮西益淮东而建阃于扬州。责长沙取鄂,隆兴取蕲、黄,番阳取江东,扬州取两淮;地大力众,乃足以抗敌。约日齐奋,有进而无退,日夜以图之,彼备多力分,疲于奔命,而吾民之豪杰者,又伺间出于其中,如此则敌不难却也。”
此疏在史籍中称为《己未上皇帝书》,颇为知名,其纲领倒与当年汪立信所上奏折相似,都是希望朝廷鼓舞天下民心,招聚豪杰,动员一切力量与敌相持抗战,便好似近代所说的人民战争,并不惜用游击之方式。
此疏上奏后,陈宜中与留梦炎不以为然,又怕文天祥破坏他们的议和大计,便指摘此疏为“迂阔”,待天祥一走,二人便请朝廷追赠吕文焕之兄吕文德为义和郡王,又封吕文德之子吕师孟为兵部尚书,以彰显求和之心。
伯颜见己军势如破竹,已然逼近京师,又哪里理会陈宜中等人,只是催促兵马前行,向临安进发。
十一月十六日,元军大部已至常州城下,伯颜命降将王良臣逼迫四境居*土成台,与城墙同高,又于台上置上回回炮,日夜向城内轰击。常州知州姚訔、通判陈炤、都统刘师勇、副都统王安节俱是慷慨忠烈的耿耿之臣,当下拼死拒敌,城中有壮士胡应炎组织三千义勇,与诸将同仇敌忾,并力守城。
那常州城墙乃五代时吴国主杨行密父子所建,距今已三百五十载有余,期间并未有过加固修缮,是以此时城垣残旧,多有破败。
伯颜见常州并非坚城所在,也不由生出轻慢之心,便下令全军强攻,却未料城内军民顽强异常,各个英勇奋战,倒是一时让元人无计可施。
陈宜中得到消息后不禁大恐,忙遣淮西将领张全、广东将领朱华各自率兵两千前去相救,路过平江时,文天祥命尹玉与部将麻士龙率六千赣州军,与张、朱二将全合兵一处,并力作战,支援常州。
朱华乃是仁厚爽快之人,与赣军将士皆相处不错,张全却自诩受朝廷诏命,京中又有陈宜中做着后台,一路上傲慢无比,对勤王军将士轻蔑有加,尹玉等心中虽是不忿,却只得强忍着不发作。
伯颜听闻有宋军来援,便命怀都、王良臣等分兵阻击,两军于常州附近的五牧相遇。
王良臣曾经与张全相识,知道他无甚能耐,便与怀都商议后自去宋营劝降。
张全本来无胆无谋,又见元军气盛,早就心中畏惧,此刻一见王良臣前来,忙命请入帐中,又置酒设宴款待,并令诸将相陪。
王良臣以为宋军必降,不由愈发得意,便道:“大军来既已至此,临安早晚必陷,诸公何不趁此得个功名,岂不如为宋廷枉送性命?”
张全心有所动,低头不语。
朱华心直口快,当下骂道:“无义狗贼,却在此胡言乱语!”他说的是广东话,王良臣却是难以明白。
麻士龙猛然掀翻面前酒桌,厉声道:“直娘贼,今日便宰了你祭旗!”说罢便大步走上前来。
这几句话王良臣却是听的懂了,立时脸色惨白,忙叫道:“张大人,这……这是何意?”
张全大骇,连忙起身叫道:“麻士龙,汝要作甚?”待他正要上前时,手臂却一把为尹玉拉住,又哪里动弹的了。
麻士龙一脚踹倒王良臣,对身旁小校叫道:“快支起口大锅,里面倒上滚油。”
王良臣一闻此言,顿时如杀猪般哀号起来,那些宋营兵士平日里早恨透了元军,特别是王良臣这般汉奸,此时一得将令,便立时将柴薪堆好燃着,又支上口大铁锅,倒上半锅上好的菜籽油。
不一会,大帐内便浓烟滚滚,张全虽被拦着,口中却仍大叫到:“两军阵前,不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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