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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书斋>崖山之战的悲壮 > 第26部分(第1页)

第26部分(第1页)

此诏一下,贾似道全然不知,他此时已到建宁,正住在那城郊开元寺内,身边除了二子及家人外,依旧有十来个歌姬伺候,却似好了伤疤忘了痛,日日笙歌纵酒,日子倒还过的不错。

一日之间,忽然来了十几名公人,为首的方面阔耳,生着部络腮胡子,面色阴晴不定,当场便宣读朝廷诏命,原来此人正是送似道改徙循州的监押官。

似道听罢圣旨,心里直凉了半截,那公人却道:“一个犯官,竟能如此逍遥,还污秽这清净之地,这里众人听着,依朝廷律令,除贾团练一家,其余闲杂人等今日须得搬出,否则大棍伺候,绝不宽待。”

那些歌姬们多年来一向依靠贾太师,却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般过活,现下一听须得分离,此处又远离京师,实属荒僻蛮夷所在,便都哭哭啼啼起来。

似道平日里虽跋扈惯了,此际也深知自己已然失势落魄,这一路山高水远,沿途是否好过却是全仗此人,实是开罪不起,便只好取出金银细软,分与诸歌姬作盘缠,洒泪相别后,命她们各自回临安去了。

那监押官突然呵呵一笑道:“贾团练,汝可记得昔日越州同知郑埙吗?”

贾似道猛然一凛,不觉忆起数载前的往事。原来他当时刚刚独揽朝纲,正大力推行公田法,便惹得许多大小官吏不满,只是人人畏其权势,不敢多言,只有极少人公然反对,这郑埙便是其中之一。后来似道随便寻了个由头,将郑埙诬陷至死,又流徙其家属从闽中赴湖广,自己只道小事一桩,并未放在心上。

监押官面色忽然转沉,恨恨道:“郑埙便是家父,本官名郑虎臣,原为会稽县尉,当年托大人洪福,辗转万里,游遍五湖!”

似道一听,真个魂飞魄散,其人在宦海中纵横数十载,害人无数,及至此时,方信天道好还,又知朝中必定有人弄鬼,竟寻了这个冤家前来,看来是非欲陷自己于死地不可。

其实贾似道这回猜的没错,那翁合本就是受福王密令,才上疏要求更改诏命。方应发与黄镛、陈文龙等亦为福王邀去相商,只言似道罪轻,不足以平天下之愤,方才一齐奏议请改徙循州安置,不过这几位俱是正人君子,尚不知福王心怀私念,早动了杀机。

郑虎臣却是陈宜中暗中物色而来,除欲为父报仇外,更被许以重利。

贾师宪正吓得面色发白,郑虎臣却忽然大笑起来,说道:“汝可放心,吾自会遵守朝廷法度,又岂能公报私仇。”

第二日清早,郑虎臣便来催行,似道无奈,只得带上家眷,一路南行而去,却少不得饥餐渴饮,夜住晓行。这郑虎臣初时还好,待离的州府远了,便越发不客气起来,每日里不止冷嘲热讽不休,又命差役编歌作曲,以临安话唱谑辱之,更是去了车顶,让似道父子家人暴晒于南国炎炎赤日之下。

行了月余,好容易到了南剑州(今福建省南平市),一行人改行闽江水道,沿路进至黯淡滩时,只见山色青巍,水光明艳,正是一番好景致。

郑虎臣忽道:“贾团练,汝原为当朝执宰,权倾天下,可曾想过今日吗?”

贾似道长叹一声:“人生风云难测,福祸相依,却也无法可想。”

郑虎臣干笑声道:“此地山青水洌,却是佳处,贾团练何不就此了断,岂不免受这世间许多苦楚?”

似道心惊胆颤,心中更是确信虎臣绝非善类,当下只得嗫嚅道:“老夫昔日便已请死,无奈太皇太后不许,今日若得诏命,便立时赴死,绝不多言。”

郑虎臣并非全然无学之辈,当然知道三国时贾充、成济之事,心想那贾太师虽遭谪贬,却也是朝廷命官,自是不便公然下手,便于沿途极尽羞辱虐待之能事,好让他抵受不过而自尽,自己也好摆脱干系,却未料贾似道如此脓包,全无半分骨气,只是贪生怕死。

郑虎臣见心中计较未成,不禁怒气催动,又大声喝斥起来,似道见他实是有如恶煞一般,已吓得噤若寒啴,肝胆俱裂。 txt小说上传分享

木棉庵(五)

几日后,众人行至漳州府西龙溪县九龙岭,似道因连日饮食不周,患了痢疾,直拉到腿软,行走不得,只好于岭下木棉庵中歇息。

这木棉庵只是个小去处,又乃荒僻所在,自然香火极淡,鲜有施舍,是以庵内破小,年久失修,平日里只有几个老尼看守。

此刻老尼们正在用斋,忽见进来这么多官差,个个面色凶横,便都叫声“阿弥陀佛”,骇得顿时散了,郑虎臣也不管她们,只对似道狞笑道:“贾团练,听说汝平日最爱消受那美貌淫尼,可有此事乎?”

似道又羞又恼,闭目不答。

郑虎臣愈加放肆,又揶揄道:“只可惜此处只有几个乡下老尼,又都生的貌丑,定是难入贾团练法眼。”

似道长子贾玄业闻言大怒,当下再也按捺不住,便道:“郑相公,士可杀不可辱也,纵然家父有负于天下,也自有国法处之,汝又何必处处相逼,欺人太甚!”

郑虎臣大怒,回手便是一记耳光,将贾玄业打到在地,骂道:“果然乌龟还生王八种,却敢来对老爷聒噪,汝父罪恶滔天,本当受凌迟之刑,现下本官只是轻斥他几句,汝这厮也敢多嘴。”说罢朝着贾玄业又补了几脚。

这贾大公子本为临安城有名的花花大少,自幼钟鸣鼎食,却是生来手无缚鸡之力,哪里受得住这般苦楚,当即捧着肿了半边的脸,吐了口血,竟连带着两颗牙齿,便嚎啕大哭起来。

贾似道虽然平日恶贯满盈,此刻却也是舐犊情深,当即以身护住儿子,怒道:“郑监押,汝这是干什么?”

郑虎臣正为无法得计而时时烦恼,当下怒气升腾,捋袖就打,亏得一旁的公人拉住,方不至弄出人命。

是夜,贾似道睡下不久,忽见自己身处荒郊野岭,脚下唯有一条土路,便只得向前走去。行不多时,暮地里见着一人,却是位白衣秀士,相貌古雅,只是脸色暗青,只听他大叫道:“贾师宪,汝这奸贼也有今日。”似道仔细看时,竟是当年被自己暗害的左丞相吴潜,须知吴潜乃天下名士,一向有政声播于海内,是以他被害时,举朝皆呼其冤。似道一见吴潜,三魂已去其二,吓得没命奔逃,也不知过了许久,方敢停下稍喘口气。此际,道旁又走出一人,面皮好似蓝砂,相貌凶恶,直将似道几乎惊得魂飞魄散,原来出来的正昔日大权奸丁大全。当年此人遭贬后,便是似道暗派高潭将其溺死。贾似道骤见丁大全,如何不惧,只好没命价儿的向前狂奔,过了一阵,却听耳边不断有一女子轻呼:“太师慢走,太师慢走。”声音倒极为熟悉。说也奇怪,似道听闻此语,竟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却见前方有一白衣女子,身形婀娜飘忽,由远及近而来。待她到了身前,似道猛然发现此女竟无头颅,不禁吓得差点背过气去,却再也跑不动,只好瘫成团烂泥般倒在地上,口中颤声道:“汝乃何人?”女子一阵轻笑:“太师不认得妾身了么?”声音幽幽荡荡,更竟发自似道双手之间,待他往下看时,只见手中正捧着一颗头颅,蓬头垢面、脸带血污,双目圆睁,赫然便是那李慧娘。只听慧娘厉声叫道:“老贼,还我头来!”贾师宪一声惨呼,方才转醒,却发出一身冷汗,浸透衣衾。

似道坐起身来,想起刚才一梦,才了然醒悟自己平生作孽无数,方有此报,又不免思忆起数年间的风花雪月、快活往事,想起贵胄朝臣们对自己的战兢畏惧、追捧谄媚,怎奈昔时的雄心壮志、富贵尊荣,都已过往如昨日之江流,一去不归,现下却是日日凄凉,生不如死,真个是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念及此处,贾似道长叹一声,下了床榻,从包裹中取出一包冰片来。

这冰片又称龙脑,乃南方亚热带地区所产的龙脑香之树脂加工而成,颇与现在的樟脑相似。冰片有解热镇痛,清火提神之效,然而若是过量服食,则会引起恶心、腹痛、痉挛、肝脾肿大等症状,甚至死亡。

贾似道随身携带这些冰片,无非为拟乏解倦,又可防南方燥湿,不想这数日间竟受尽折磨戏谑,突然间了无生趣,便咬咬牙,将一大包冰片尽行吞下,然后回卧榻上,闭目等死。

岂料不知是用量不够,还是冰片受潮,过了许久,不但没有见效,反让似道腹胀难耐,便急急起身如厕。

待贾师宪进了茅房,正要出恭,忽见门前闪出一人,手掩口鼻道:“好臭,里面是谁?”却正是郑虎臣的声音。

似道见到虎臣,好似老鼠见猫,自然不敢吭声。

暗淡月光下,郑虎臣辨认许久,方才看清里面正蹲着似道,便骂了两声,转身欲出去等候。也是贾似道性命当绝,郑虎臣这时忽然心头一动,暮然想起即将由闽赴粤,行程渐短,自己却始终未达使命,亦没能替父报仇,回头若是陈宜中追究起来,只怕是小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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