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悄悄告诉她:“我这个侄儿,人还不会走就会说话了,没力气拿笔就已经会背文了。祖父爱若珍宝,亲自教他读书写字,他也不负祖父所望,小小年纪已有文名。正因如此,他对世事却一窍不通,衣食住行都离不开身边服侍的人。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即文章。祖父说,他这样的性子,读书还行。若是入仕,只怕连那小吏也不如。何况我们家既出过帝师也出过阁老,已是人人侧目,这状元的名头,不要也罢。让他出来历练历练。学会了人情世故再去做学问,文章才会有豪情,才会有侠气,才是真正的好文章。”
窦昭半信半疑,道:“我看纪表哥很好啊!”
就是对身边服侍的丫鬟、小厮也很和气,还帮她给崔姨奶奶诊脉。
纪氏却被这样一句话给问倒了。
她期期艾艾了半晌才喃喃地说了句“你以后就知道了”。然后问起崔姨奶奶的身体,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窦昭越发对纪咏感兴趣。
就在这个时候,高兴兴高采烈地来禀告她:“杜安说。他明天就回京都了。”
杜安是奉王映雪之命回来帮着王家处理留在南洼的家产的。
高兴当时就奇怪了:“王大人如今已是封疆大吏,难道连个帮着管理产业的人也没有?”
“强龙不压地头蛇。”窦昭淡淡地道,“杜安生在真定,长于真定,八岁就到了府里当差。去京都时已是有头有脸的管事了,交际广。人脉宽,由他帮着,定能比别人多卖两文钱。”
高兴最信服窦昭,过了几天派了个机敏的小厮打听,王家那几亩良田果然卖了个极高的价钱。高兴直咋舌:“四小姐真厉害!”又提防着杜安为了帮杜宁向他使坏,每日战战兢兢,生怕闹出什么事来,还好杜安忙得很,偶尔帮杜宁支支招,他有窦昭做靠山,没谁敢明面上和他对着干,那些招术都没什么用,西窦的一切事务依旧井井有条地掌握在他的手里。
窦昭算着杜安也该回去了。
再呆下去,京都只怕没有他立足的地方了。
高兴道:“大小姐,您看我要不要给杜管事送行?”
“送什么行?”窦昭淡淡地道,“他来的时候给我们打招呼了吗?既然他用不着你接风,当然也用不着你送行了!”
高兴连连点头。
窦昭吩咐他:“你给我准备马车,我明天去田庄。”
高兴笑道:“陈先生回来了?”
陈曲水对外的身份是窦昭笔墨铺子里新聘的账房,平日住在田庄,每个月去趟京都,和范文书对账,窦昭因此常去田庄向陈曲水了解京都铺子的情况,实则是向陈曲水请教功课、,询问京都发生的事。
“是啊!”窦昭笑着,想起京都的铺子。
范文书虽然没有开笔墨铺子的经验,可他有能力,到京都不过一个月,他就借着窦家的关系把各种关节都走通了,开业三个月,铺子就扭亏为平。
窦昭开铺子原不是为了赚钱,现在铺子的生意做起来了,她也不是小气的人,跟范文书约定,年终如果盈利,他可以分一成。
范文书喜出望外,对铺子里的事更上心了,陈曲水每次去对账,他都热情款待,对陈曲水感兴趣的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帮了陈曲水不少的忙。
不知道这次陈先生又带了什么消息?
窦昭思忖着,去禀了祖母一声,第二天一大早带着素绢、别氏姐妹和几个护院去了田庄。
陈曲水早沏了一壶碧螺春在等她。
窦昭捧着杯汤色碧绿清澈的茶水,忍不住赞了声“好茶”。
陈曲水听着,笑着为她续了一杯茶,道:“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小姐。”
窦昭挑了挑眉。
陈曲水道:“月初,令尊奉旨召对,得了嘉奖。”
不管父亲的为人如何,他的学问却是不错的。
窦昭不以为意。
陈曲水深深地看了窦昭一眼。
到现在为止。他都看不清楚眼前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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