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熊说:“娘的,有点后悔来了!”
我笑着说:“有点晚了。”
狗熊说:“哪儿买后悔药儿去啊。张灵甫是真想把自己和咱们都撂在张古山上了。”
我说:“跟着这样的长官,是福气。总比唐生智那样的怂货强,命虽然暂时保住了,可是魂儿没了。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到最后还是伸着脖子让日本人砍。还不如拼死一战。赚个痛快!”
狗熊冲我呵呵一乐说:“我当初真看错你这小白脸儿了,想不到你能说出这话来,刘长喜都没说过。”
我说:“现在我是你们连长!”
狗熊说:“我看出来了,你他娘的就是个带我们死的货!”
我也笑了说:“我是要带你们回家!你记住这点,你多杀一个日本人你就离家又近了一步,不杀你就永远没有家了。”
狗熊说道:“我说不过你这读书人,老子反正不想死。”
我说:“你现在除了投降,没第二条活路。”
狗熊问:“武汉会战都败了,我们在这里拼命还值吗?”
我说幽幽地说:“这场战争的胜负,我们无能为力,就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行了,你现在的分内事,就是守住张古山!”
狗熊一拳垂在地上说:“就这样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老子就把命留这儿了。”
我大笑说:“冲你这句话,你就能活命!”
狗熊撇着嘴说:“我借您吉言!!”
我在安慰狗熊,其实我心里也没底,谁都怕死,没人跟命过不去。像张秀那样整天怨气冲天的家伙,也毫不犹疑地上了张古山,这是为什么?可能他心里还残存着一点点良知,就这一点点足以让他看着高大无比。
张灵甫也受伤了,在下午的一次战斗中,几块弹片深深地嵌进了他的左腿中。我进到掩体中时,张秀正在给他的包扎。
张秀边忙活着边说:“团座,有句话我得跟您说。”
张灵甫咬着牙说:“说吧。”
张秀说:“这弹片要是不及时取出来,您这条小腿可能保不住了!”
张灵甫脸上略过一丝异样,随即又笑道:“保不住就不保了,我把命都放在这里了,还担心一条腿吗?”
张秀抬起头说:“您真不怕残废吗?”
张灵甫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道:“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既然来了,就得把事情做好就是了。”
张灵甫看到我进了掩体便说:“外边没事吧?”
我把步枪放到一边说:“我都看过了,没事。您睡会吧,晚上我盯着。”
张灵甫问:“谢富国呢?”
张秀说:“二营长受伤了,在后边掩体躺着呢,估计够呛。”
张灵甫接着问:“今天牺牲了多少?”
张秀说:“刚点过尸体,247个。其他活着的都挂彩了。”
张灵甫低下头半天没说话,我递给他一支烟说:“抽一根吧。”
张灵甫接过烟点上说:“都是好兄弟!我实在是。。。。。。。。。”
他突然抬起头问我:“你说我做错了吗?”
我摇摇头说:“您没错!死了的弟兄不会怪您的,他们都做了自己的分内事。”
第五十六章 苦守
张古山的海拔被日军的炮火生生地削掉了几公尺,但我们仍然像钉子一样死死地扎在106师团的命门上,让它动弹不得。日军第二天的进攻在天没亮就开始了,一队又一队绝望中的日本士兵在地空炮火的支援下几乎没有间隙地向我们发动集团冲锋。
已经无法行动的张灵甫抱着一挺“捷克”轻机枪坐在一个散兵坑里继续指挥我们的战斗。而我们这些还能动的人,挥舞着大刀一次又一次把冲上来的日军砍下山。原本在附近的我们的部队,此时不知道去了那里,通讯兵一次有一次歇斯底里地对着话筒吼叫,耳机里除了电流发出的噪音,听不到任何回答。我们这几百个半死不活的人孤零零地守着这座已经被炸秃了的山峰,面对着四周潮水般的日军,只能拼着老命等待黑夜的降临,好给我们一个喘息的机会。
“今天伤亡多少?”张灵甫半躺在散兵坑里问我。
我说:“212个,还剩不到200人。”
张灵甫说:“明天就是重庆下达的最后日期了。但愿山下的部队能够吃掉106师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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