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狼星就是那个时候推开咖啡店的门的,他去书店的路上顺手来买咖啡,顺便要份三明治当午饭。
他是能够轻易得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那种人,多卡斯那个时候靠在一本埃舍尔的画集上,封面就是那幅经典的版画《凹面与凸面》,可以轻易的逼疯所有的结构设计师。
“那么”,安提戈涅暗示性地微笑,多卡斯在她浅蓝色的眼睛里可以看见自己,短脸,鼻子纤细,眉毛浓密,“那种呢?”
“算了吧”,然后是让小天狼星听见的暴言,结论是,“漂亮男人消受不起”。
“你是不是没有约会过——”安提戈涅开始大笑,“怎么对男人没一句好话的”。
“为什么要对同事和法律边缘的危险人士感兴趣”,多卡斯小声嘀咕,她老家在威尔特郡,这些伦敦的男人们在品德上或许还真得不如她那些关心气候、种子和土地少年伙伴们——只是她离开得太远了。但是她真得在进入高中以后就没有和人约会过了,穿宽大的男装,选修物理和数学高级课程的异类,到了进入大学才好一点,爱丁堡在苏格兰,北方寒冷得多,人们也更倾向于独来独往,建筑系本来就充斥着熬夜画图的怪人,她靠摸鱼也能糊弄过去,毕竟认真起来工作效率还是高的。
日子就这样慢吞吞的过下去,多卡斯忙完手头的项目,就收到了part3的认证,终于可以获得architecture的头衔,邻居尤利西斯给多卡斯送了一条小狗,三个月大的柯基,他自己家的狗生得,多卡斯每次看到他带着狗妈妈出门都会逗很久,现在他要搬走,连小狗带笼子和附赠的狗粮罐头尿垫都拎进了多卡斯家。
她住市中心的老公寓,这片街区有贵价的花园别墅,也有她这样的人住得单间,好处是交通方便,房租便宜,坏处是年久失修,邻居参差不齐。这里离西区很近,喝醉酒回来的邻居和朋友把楼道木地板踩得咚咚响,或者在公寓里大开party,好在那段时间她基本呆在事务所里,也就无所谓。
尤利西斯就是因为有一段时间他每天出门遛狗的时候多卡斯才回来认识的。他是同性恋,每周带不同的男人回家,据说是搞舞台剧的,一头波浪黑发,五官深邃,西班牙口音,灰眼睛迷死人。两个人都没事干的时候就一起在公用厨房捣鼓吃得,他给她讲后台的八卦,吐槽遇见的男人,也是多卡斯关于漂亮男人刻板印象形成的原因。这一行最不缺用身体换资源的漂亮男孩漂亮姑娘,不愿意也能变成愿意,两三下被嚼干净汁水了就吐出来,自然有源源不断的新人送进来。
有狗的人生并不像多卡斯想象的那么快乐——一个青年建筑师的家自然要做到极简主义或者说家徒四壁,本来以为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可给狗破坏的了,尤利西斯还手把手带着柯基社会化训练学会定点排泄趴下握手坐下了,结果是她赶完图两点回到家洗漱完躺下,它五点半就上床舔她脸要溜。
怎么办呢,只能牵它出门。
毕竟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可给狗破坏了的意思,就是狗破坏了剩下的任何一件都要命。
结果是碰见了晨跑的小天狼星,黑色长发扎成马尾,步履轻盈,速干衫贴在身上,肩宽胸平,柯基昂首挺胸,迈着小碎步,他跑个来回短腿小狗一趟都还没溜到,多卡斯面如死灰,恍若梦游,心里把尤利西斯臭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后来多卡斯开始洗了脸出门——那个点泰晤士河边基本就他们两个,每天都碰到,小天狼星每天
看到多卡斯都笑,不说话。
多卡斯在泰晤士河边被狗溜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尤利西斯讲得八卦,最后决定他一定是那种,妈妈的好宝贝类型的男妓,因为喜爱每一个遇见的女人,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所以才会对每个女人都分外友善,床技超绝,可以在一天内同时和三个女人上床——或者三个男人。
在她终于在某天十点之前上床睡觉,第二天精神好到可以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停下来,摸狗的头,“它叫什么?”
“达奇奥”,狗中威尼斯金发美少年。
“几岁了?”“四个月不到”,但已经很沉了,上楼梯还要抱。
“还是只小狗,男孩子女孩子?”“男的”。多卡斯已经在嫌弃他话多了,她遛完两圈,就可以带着回去继续补觉,睡醒了还可以和小狗一起玩一会儿,带出去吃早午餐,一个美好的周末就可以这样过去了。
——“所以要不要喝杯咖啡?”“好的”。
所以其实就是喝咖啡,没干啥,要了豆子和班尼迪克蛋,两三块薯角,还有很好的咖啡,酸味带着日晒的香气,多卡斯捏着膝盖上小狗的脸,随便寒暄。
“建筑师吗?”“啊,对的”“所以就是t恤上的这个标识?工作服吗?”
“是啊,事务所发的”,黑色的,右胸前有一个小小的不可能立方体,大学矢量和张量课程的封面,后来才知道教材的编者就是她事务所的创始人。多卡斯那个时候其实并不太喜欢埃舍尔,她那个时候崇拜得是乔托、布鲁内斯基和马萨乔,重新发明透视法,在平面上营造出巨大的空间感的人,毕业论文写得是阿尔贝蒂的《论绘画》。
“裤子也是吗?”他看起来非常好奇。“啊,其实是睡裤”,南亚风的纱笼,巨大的砖红色扎脚裤,一些原因是流行,另一些原因是印度麻材质相当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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