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得太投入,被恰巧路过的沙诺走到近前犹然不知。
“写什么呢!?”
沙诺是个戏谑性子,随手一捞,便将书从包二手里摄了过来。
“我看看。”不理拿眼神示威的包二,哗啦啦随手翻到一页就看,不料上面写着‘随盟中作战各散修及其他来路修士死伤数不明,约为百一、二十人左右……’
‘盟**计三十五人身故,死于阵前者不过七、八人,其余有贪图口腹之欲潜海追逐鱼鲜溺死者二人,临阵脱逃死于军法者一人,死于飞剑失控坠海者一人,死于私下决斗者二人……’
‘盗藏各岛中无人山门财货死于军法者十二、三人,多为白沙帮门主沙诺所部,其众多奸猾之徒,不为各家所喜……’
看到这,沙诺把书往包二脸上一掷,恶形恶状骂道:“写你妈x,你懂个屁!”骂完便负着双手气冲冲走了。
被砸到的地方顿时就乌青一片,包二手捂着伤处,用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辩道:“难道不是?我如实记下而已……”
沙诺早走得远了。
他只好忍痛将书拣起来,先一页一页捋平收入怀中,再取出内外丹药医治。
“唉!”
展剑锋远远将这一场面全看在了眼中,叹着气过来,劝道:“前次姚客卿不是已回绝了?你怎还在写这些,需知多言招祸……”
“我喜欢写,自己写给自己看,又不耽误事儿,碍着谁了?”包二委屈道:“姚师叔看不起我就罢了,你也看不起我?”
“不是这么说的。”
展剑锋见状,将包二拉到一旁,两人肩挨着肩坐下,“白纸黑字,这里面玄机大了,比方说……”他从自家储物袋里取出一叠光复战争的战报来,‘战淞平岛,海东城芩熙照部请缨为先锋,初不利……’他比着这行字一一念出来,然后道:“你想想,光复战争战干系如此重大,其中关窍有多少?关系到海东城化神家族的面子,却仍旧生生拖延了半个月才搞定,那场战事会多么的惨烈?想也知道。但放在大周书院布的战报中,却只有轻飘飘的‘初不利’三个字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就三个字。”
“再看这边……”他翻到‘黑风谷抵达外海日,大闹海门岛’这篇,“黑风谷所部初到海门岛,不过是跟在场的一些儒修辩论争吵,几起决斗也很克制,根本没出人命。但战报里却洋洋洒洒为之专写一篇,号称公正,其实字里行间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个门派太混蛋,太不懂规矩了。不知甄别的人看过这个战报,谁还会对‘初不利’那场战斗有兴趣?又有谁会不讨厌黑风谷?”
“你明白了吧?这白纸黑字之间的取舍门道简直是杀人之道,其中微妙,现在的你能把握吗?”展剑锋语重心长,他又让包二将怀中自己写的东西取出来,“看看你写的什么……”
‘熊甫亭执心正大旗,立于阵中。其人虽北烈山熊氏子弟,然多受掌门老祖教诲恩情,身在千熊苑,心在思过山……’
“还身在千熊苑,心在思过山……”展剑锋又重复了一遍,自己都念笑了,“你这文字若让熊家人看到了,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怎么看熊甫亭?这往小了说是在给人招麻烦,往大了说,若熊家有异心,只怕还会给甫亭招来杀身之祸!你啊……”他无奈叹气。
包二连忙道:“我不会给别人看到的。”
“那刚才沙诺怎么看到了?”
展剑锋问,包二无言以对。
将书本塞回到包二手上,“什么当写什么不当写,什么可以春秋用笔,什么可以禀笔直言,这些一定要先搞清楚!若你还放不下记录这些的执念,那我建议你一定要先找个人好好学!”
“是。”包二终于诚心受教。
两人正交着心,一只通体纯白的鸟儿从海面上远远飞来,“包二,包二!”它口吐人言,老远就叫着包二的名字,熟得跟多年老友一般,“我家老祖问楚青玉事情办完了没,让他赶紧回去,准备跟黑风谷联手合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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