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不入婆家墓,不进娘家坟,骨灰随风,无需墓碑,免去拜祭,朝霞雨露,魂归四季,人间再美好,我不再来了…楚一一,2009年6月6日!”
新娘楚一一含泪记录下自己此刻的绝望。
一袭红裙,眉目如画,大喜的日子,她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浑身散发着死亡般的绝望气息。
大巴车上接亲的人们围着新郎苏荣窃窃私语。
楚一一茫然的望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不太合身的红裙,手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历历往事涌上心头,她的心被拉扯的生疼。
……
楚一一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虽然是女孩儿但作为家里的第一个孩子长得又漂亮,她的到来还是令家人欣喜不已。
随着妹妹的出生,开心的日子越来越少,绝户、丫头片子这样的词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她的耳朵里,小小的楚一一并不理解什么意思,但通过人们满满的恶意她知道那些不是好词。
很快妈妈又怀孕了,这次,楚一一知道,一定会有一个小弟弟…因为一切都已经内定了。
十个月后,一个小妹妹降生了,看着小妹妹粉嫩嫩的脸,楚一一心中甜如蜜糖。
可家里的气氛却黑云压城般沉重,爸爸妈妈开始不停地争吵。
最后,姥姥一锤定音,“生的就是龙凤胎!”
于是,家里同时多了一对可爱的弟弟妹妹。
楚一一不敢追问弟弟的来历,她只知道,大妹妹楚双双要离开了。
要带妹妹走的是妈妈的堂姐,也就是自己的阿姨。
阿姨只有一个儿子,在省城开了一家大商场,条件优越,不像自己家这样窘迫,连买块糖都是一种奢望。
看着妹妹楚双双一身公主裙,坐在车上兴奋的模样,楚一一心中酸楚的同时,竟然升起一丝嫉妒。
很快这些杂念就被弟弟妹妹的哭声冲散了。
楚一一没有时间想那些事情了,因为她要用自己稚嫩的双手帮妈妈照顾弟弟妹妹,她不想小妹妹再被送走了。
尽管家里的水井她要靠身体的重量才能压出水来,每天洗尿布让她精疲力竭,但是看到弟弟妹妹可爱的脸,楚一一还是觉得很幸福。
在农村,从来都没有不透风的墙,流言蜚语纷至沓来,连小朋友都以此为理由孤立楚一一。
终于在听到“你弟弟是野种”的时候,楚一一疯了一样拿着砖头追打她们,直到所有人骂着“疯子”各自逃回了家。
楚一一蹲在地上痛哭了很久很久。
她想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没有儿子就生存不下去吗?此刻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孩子,这样,她也可以像堂哥一样做个骄傲的独生子。
流言蜚语在一周后停息了,因为姑姑生了一个儿子,对外说生了双胞胎,过继给了楚家一个。
弟弟有了名正言顺的出处,尽管人们心知肚明,明面上也都不再说什么了。
时光在辛苦劳作中流逝,弟弟妹妹每天都在成长,可家里依旧贫苦…
每天炒两个加了面糊的鸡蛋,是家里最奢侈的菜了。
只是这菜,只有爸爸和弟弟楚天赐才能吃,楚一一知道自己哪怕夹一点都会被敲筷子的,所以她从来不会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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