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口,汜水之滨,和虎牢关隔水相望,汜水流域,物华丰茂,水草茂盛,此际正是四月初,两岸例行巡逻的唐军的玄甲骑兵每当从汜水边经过,战马都会贪图嫩草,常常不顾身上骑兵的指挥,自顾自的啃起草来。
唐军此次动员了过十五万人东征,粮草紧缺是明摆着的问题,关中虽然物产丰富,支援起这么多人马,必然吃力。李世民这一次将五千玄甲精骑都带来虎牢关,军粮倒是够用,战马所需的草料却捉襟见肘。汜水两岸的水草生长起来,倒解决了不少问题。
唐军的玄甲精骑这数日来每日都在黄河北岸,汜水岸边放牧战马,夏军早就留意虎牢关的一应动向,立刻得知了这个消息。凌策当日跟窦建德所献之计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断粮之计。李世民既然派骑兵轻骑突击,截断了夏军的粮道,凌策就用此计来反击。一经探得唐军每日在汜水沿岸牧马,窦建德的大军就立刻全军拔营,开拔来此,在汜水对岸的牛口驻扎下来,整顿军马,筹集粮草,一副要和唐军决战的样子。
李世民也对窦建德在牛口驻扎的举动立刻作出了响应,两万唐军从虎牢关开拔出来,在汜水彼岸摆开了阵势。若是窦建德强渡汜水,就可以半渡而击。
两军隔着汜水,近在咫尺,夏军五万大军,在牛口漫山遍野营寨相接,绵延十余里。李世民带领众将在汜水岸边巡视,远远望过去,只见对方的军威如同黄河暴涨,大江横流,一直连到天边。
“皇上,敌军势大,若是强攻,汜水水势并不湍急,只怕抵挡不住啊。”丘长恭看到汜水的水势缓和,不禁有些担忧。
一边张亮也道:“皇上,咱们人马太少,若是正面对战,只怕有失。不如皇上先回虎牢关等候,这里有我等防御就是了。”
李世民道:“窦建德自从在山东骑兵,从来不曾遇到过强敌。如今他大军来犯,自持人马众多,怀着轻敌之心。你们且看,他们的阵势凌乱,声音杂乱,隔着汜水尚且喧嚣不堪,显见纪律并不严明。我们现在按兵不动,他们一鼓作气,在而衰,三而竭,时间一长,勇气自衰,士气消退。而我军蓄势待,自然攻无不克。”
众将听了,都是半信半疑,观望起来。正打量着夏军的动静,只见对岸的军营之中,忽然出来一彪人马,都是骑兵,有三四百人,直奔着河岸而来。
李世民等人连忙后退,只见对方仗着高头大马,一直冲进汜水之中,从河水浅处直接冲了过来。
翟长孙见对方直扑过来,打了个唿哨,身后两百名玄甲精骑骑兵风驰电掣的迎了上去,和对方战在一处。
夏军这支人马乃是王琬的部下,他在对岸见到一身金甲的李世民,立功心切,这才使出奇招,渡河来攻。
李世民在一旁掠阵,看着玄甲精骑和夏军的骑兵鏖战一处,不分胜负。他看了几眼,猛地瞧见王琬的战马十分的显眼,个头很高,体格健壮,奔跑如飞,毛色青葱,似乎是匹宝马良驹。眼见王琬胯下马灵活矫健,闪开一名唐将的攻击,王琬反手一刀,将那唐将砍死。李世民不禁赞叹道:“好一匹玉花骢,真是好马啊。”
尉迟恭本来一直守在李世民的身边保护,听了李世民的话,抬眼看过去,也咦了一声,道:“果然是好马啊,我这就去夺来献给陛下。”
李世民连忙道:“岂可因一战马而丧一勇将。”
李世民这话说的本是好意,说好马不可与猛将相比,充满爱才之心。不过他话一出口,尉迟恭的脸色就有点不对。他自恃勇猛,李世民话中的“丧”字未免叫他有些丢面子。尉迟恭一代猛将,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瞧不起自己的话,当下脾气冲上来,不由分说,飞马而出,直奔王琬而去。
王琬手持大刀,正带领人马和玄甲精骑周旋,冷不防一人从右侧飞马冲锋过来,夹着一声惊天的暴喝,一枪刺了过来。王琬吃了一惊,慌忙举刀去挂。哪里料到对方的枪只是虚招,上面并没有用死力,枪到半途,猛地一收。王琬一刀挂出去,却落在虚处,顿时露出了半身的破绽。这当口两马相错,只听得那人口中喝了一声:“过来吧!”
王琬还没看清是谁,已被人家长臂一伸,当胸抱了过去,再也挣不脱了。那将正是尉迟恭,他一个照面就擒住了王琬,却并不着急回归本阵,将王琬夹在左边胳肢窝下,右手一提马缰绳,转过头来,来到王琬的玉花骢前,伸手一捞,牵住了玉花骢的马缰绳,就这么一手夹人,一手牵马,大摇大摆的回去给李世民献宝去了。
夏军数百骑兵一见尉迟恭顷刻之间,擒将虏马,勇猛难当,顿时乱作一团。李世民见形势十分有利,当下顾不得去管玉花骢。回身对丘长恭道:“将他们歼灭在此,莫叫逃回去。”丘长恭立刻带领三百骑兵冲杀过去。夏军失去了指挥官,哪里抵抗得住,连渡水回营也来不及,一路往东逃去。丘长恭紧追不舍,率领骑兵,直追过去。
这一追,可就追出了唐军东征以来,最大的一个动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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