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称金挪开姐姐的手,悲愤的道:“爹爹忠心为国,有何罪过?就算是小人从中作梗,难道就有死罪不成?”
张紫嫣自从遭逢大变,一直以来视孟海公为第一大仇人,从来没想过杨坚会是自己的仇人,如今听到弟弟这么一说,只觉得头脑中纷乱无比,犹如乱麻。
只听得张称金继续说道:“若是上无暴君,有哪有宵小之辈横行的局面?若不是杨坚他残忍好杀,猜忌成性,爹爹又怎么会被诬害而死,娘又怎么会畏罪自杀?你我又怎么会离散这么多年?姐姐,你仔细想想,罪魁祸到底是谁?”与姐姐一直在深宫里做苦工不同,他自从十二岁逃离京城,六七年来一直在江湖上流落,多有和贫民百姓接触,思想已经和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虽然杨坚统治下的百姓生活比较富足,但是他的刑法十分严酷,常常株连无辜的人,使得民怨载道、张称金孤苦无依的飘摇时,总在想着家仇,慢慢的才明白,原来这仇恨的根源在于杨坚,所谓的乱自上做,正式因为杨坚的猜忌杨坚的暴虐,才会有孟海公这样的小人。这种想法,让张称金的心里,一直埋藏着一个从未告人的秘密:总有一天,他要亲手推翻杨坚建立的大隋朝,为爹娘报仇雪恨。
“你别说了。”张紫嫣颓然坐倒,痴痴呆呆,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她自小熟读四书五经,爹爹教给他的都是忠义孝顺的道理,此刻弟弟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来,对她的冲击可想而知。尤其当弟弟的话说的很有道理,让她多年来的困惑和仇恨找到了一个更加宽广的泄口时,张紫嫣更是胸中风雷激荡。这个弱质女子根本不会料到,她的命运,因为弟弟的话,而生了惊天动地,改变历史的变化。
“姐姐,不是做弟弟的不听话,而实在是家仇不报,我心不安呢,你呢?你难道忘记了爹娘死的有多惨吗?”过了好久,张称金看到张紫嫣还是傻傻的注视着面前的虚空,忍不住问道。
张紫嫣转过头来看他,目光里的迷茫换成了仇恨:“我不会忘记的,这么多年来,每时每刻,我向的都是如何报仇。”
“我也是,寒冬腊月栖身破庙,北风刮在脸上,好像刀子割一样,那时候我就在想,我所有遭受的这一切苦难,都是拜杨坚,拜这个大隋朝所赐,迟早有一天,我要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我要亲手把杨坚自豪的帝国毁灭掉。”张称金狰狞的道。
“你……”张紫嫣怔住,她头一次现,弟弟已经不是那个爱哭爱闹淘气的孩子了,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他目光中的坚定,让人畏惧。她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只一瞬间,她终于明白,自己还是那个柔软的女子,她下意识的把弟弟当作了依靠,无助的道:“那是不可能的啊。”
“如果少帅蓄养私兵真的是为了造反的话,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张称金道,“姐姐,我只想问你,你到底愿意不愿意嫁给少帅?”
“我……”张紫嫣也不知道该怎恶魔回答。
“如果你不愿意嫁给他,我就先在军中栖身,找机会寻个晋身之路,如今征伐高句丽,天下人心涣散,正是乱中取利的好机会,只要咱们有耐心,迟早会等到报仇的时机。若果你愿意嫁给少帅,那我们就可以借助他的力量。”张称金道。
“你向利用他?”张紫嫣惊道。
“不是利用,我看,少帅也不是个甘愿平凡的人。”张称金道。
张紫嫣听了,不由回想起自己心中的那个武安福,他似乎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他若不是杨林的九太保,又曾经是一时公卿,恐怕丢在人群里,自己连瞧都不会瞧一眼的。可就是这样一个无论任何方面都不出色的人,却有一种吸引力。他看起来似乎明晰一切,他的眼神就好像看透了沉浮和荣辱,他的行为也总是那么古怪。自己究竟愿意嫁给他吗?没有拒绝杨林的安排究竟是因为感激武安福答应对付孟海公,还是有些喜欢他了?张紫嫣陷入这种疑问中,无法自拔。
“姐姐……”张称金还要劝说,就听营帐外边传来武安福的声音:“紫嫣,称金,我已经叫人准备了酒席,为你们姐弟重逢庆祝。”
张紫嫣一惊,条件反射一样弹起来,惊慌的看着张称金,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张称金冲姐姐一笑,小声道:“少帅对姐姐的称呼,可真是亲密啊。”
张紫嫣没想到弟弟会这么说,脸上一热,急道:“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张称金一边说一边把桌子上张紫嫣写好一半的信拿起,撕成碎片,“你什么都没做,等到靠山王回来,你是要和少帅成亲的。”
张紫嫣呆呆的看这弟弟把她左右为难了好久才写出来告武安福的信粉碎掉,对杨林的愧疚一闪而过,充斥在心头的更多是放下心头大石的轻松。
武安福等了一会,才见张紫嫣姐弟出来,他见张紫嫣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以为是姐弟重逢后的激动,哪里知道他的生死在张称金的手上走了一遭。
“走吧,在那边大帐。”武安福做了个后世请的手势。
历史,因为纠缠不清的爱和仇一点点蚕食着固定的轨道,而向着未知缓慢的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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