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兰则伶牙利齿地操一口京腔:“你欺侮人,我就是不喜欢你,我长大了,偏要嫁给他,不嫁给你!”
李墨霞也笑了:“兰妹,重波哥是怎么欺侮你的?告诉姨妈。”
“他把我从秋千上拉下来,差点摔了腿!”兰妹说
李墨霞抱起小超兰,哄她:“这是重波不对,我不喜欢他,这糖不给他吃。”
彭石贤问母亲:“兰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转眼就长大了。”黄大香想转移孩子的注意力,“快吃糖吧──看老师多喜欢你,给这么多。”
“一转眼是多久?妈,你说呀!”彭石贤却无心吃糖,仍在追问。
“唉,你说这孩子能懂什么事?”黄大香有些尴尬地对李墨霞说,“超兰是金枝玉叶一般。。。 哪能的事!”
“话都难说呢,贵贱无常。。。 ”李墨霞也许不只是宽慰黄大香,“天有不测风云,说不定哪天时势说变就变过去了;王侯将相要倒也得倒,金枝玉叶又如何呢?你吃吧,石贤。”
黄大香不禁问了一个问题:“你家青妹有信了吗?”
“没有。”李墨霞惊异黄大香也关心这种事,“如果能有点信息,也许我早就离开小镇了!”
“你真想离开小镇?”黄大香有些疑惑,“你这教书不也安然自在么?”
李墨霞没有马上答话,像在思索。
黄大香想到李墨霞定是还没忘记那个姓仇的同学,又问:“你那些同学也都没有点音信?”
“没有。”李墨霞更不解黄大香今天为什么对这些事有如此大的兴趣,“我并不是厌倦了教书,也不是非得像青妹以及那些同学一样──我找不到他们了!我想离开小镇,是想换个地方,也许那会让人感到轻松自在一些──你能知道,我与田伯林是不能在一块过下去了,事情弄成这样,就像陷在烂泥沼里一般,谁都进退为难,我走了,我好他也好,或许大家都还可以过得愉快一些!”
“那──”黄大香差点说出‘你为什么不走’的话来,一想,李墨霞毕竟是个女人,让她走定有难处,于是说,“我看去哪里都不如留在本地呢,有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啊!”
“不,只是现在没遇着机会,一旦有了机会我就得走!”李墨霞眼下确实还没见到这种机会。然而,如果真要走就不该只是离开这个小镇,而应该摆脱包围着她的那种沉闷压抑的社会氛围,可这又能到哪里去找呢?想到这里,她的心境不觉暗淡下来,“也许,只有待到石贤他们这一代人长大,才能有真正自由自在的自主婚姻吧!”
黄大香没有回话。如果能有这种时候,她当然高兴。她在思忖着,也向往着,她将为孩子,为世界上所有的女人和男人庆幸,但是,那太渺茫了!
45
月色朦胧,星辰稀落,远处黑黝黝的山恋如剪影一般贴在铁灰色的天幕上。小镇还在沉睡之中,黄大香家里正忙着赶早启程去莲花庵进香,门前停着一顶简易的青色布篷轿。轿夫一个是她娘家侄儿黄雪钦,另一个则是李松福,正当黄大香愁着找不到肯卖力气的轿夫时,李松福说他早年当民夫时为官长太太们打过轿,黄大香在无奈的情况下便请了他。
李墨霞让人传过话来,说她已经出发,在前面的茶亭等候。
轿夫狼吞虎咽地扒下了饭,也催着上路,“赶早趁凉快,如果上山时遇上当顶的太阳,那可是要命的事。”
吴枣秀抱着石贤帮大香嫂上轿,石贤怎么也弄不醒来。黄雪钦说:“姑妈,我看石贤就别去了,让枣秀在家给你哄着得了。”
“你不是答应了抬孩子去吗?”黄大香进了轿门,有点不乐意的说,“这是给孩子去求保卦,不让他去磕个头怎么能落意呀!”
“你这侄子是条懒虫——”吴枣秀与黄雪钦一见面就斗嘴,早习惯了,她抱着石贤,用肩头撞开黄雪钦,不容分说往轿里送,还回头悄声地骂黄雪钦,“他母子俩加起来还不及一个大块头重,你撑饱了肚皮就想讨价还价,这么个大男人就光知道耍滑头,菩萨不让你遭瘟遭凶才怪!”
“好,好,快上轿。我是担心姑妈抱不起石贤!”黄雪钦也玩笑地还击吴枣秀,“你这张嘴呀,把世上的男人全咒死了,看你守寡不守到脚朝天才怪!”
“咒死了你才干净,”吴枣秀一点不退让,“免得你到处爬墙跳窗的!”
“你们还斗什么嘴呢!”在轿里,黄大香大声喝住侄儿,又关照吴枣秀,“你在家别忘了烧香上贡,我也代你去求一签回来。”
“求菩萨指引你有个好死法吧!”黄雪钦碍着姑妈,只在吴枣秀身后小声地说。
“我要是求菩萨就得求个好活法,”吴枣秀退出轿来时,凑近黄雪钦的脸面,也低下声来逗笑,“我才不像你呢,深恐得不到个好死好埋!”
“哟,想不到你还想图个好活法呢。”黄雪钦趁吴枣秀提脚横跨轿杆时,暗地里在她的大腿上捏了一把,“好,我就在菩萨面前给你讨个饶,让你在这世上多捱些时辰,想死想活都不成吧!”
“起轿!”李松福喊了一声,打断了这两个人的斗嘴驳舌,随即,轿夫打轿出发了。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