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见不到小镇以外的世界出现了什么亮光,她退缩了。在垂泪送别了仇道民与李青霞他们之后,她一个人又在水碾房旁坐了半个时辰。她想,为了孩子,为了田伯林,也为自己,就永远了却这一桩心事吧!回到家里时,情绪倒是轻松了不少。她打算向田伯林表明自己的心迹,商谈一些家事,愿意按兄长的愿望、按礼教和世俗的规矩去履行妻子的职责。
然而,田伯林却不可能察觉到妻子此刻的情绪变化,这场遵命婚姻已经把他折磨得麻木了。他把精力消耗在对外的应酬上,在家里只是一味地迁就、顺从,特别地拘谨、小心,他的内心早已经是一团冰冷的灰烬。于是,那天早上便与李墨霞发生了一场想躲也躲不过的冲突。
经了这场风波,李墨霞在床上躺过了好些天,反复寻思之后,她终于明白:既然一茶杯也没能把田伯林砸出个火星来,那么,希望丈夫理解自己是徒劳的了。恨他没有丈夫的爱,没有丈夫的嫉妒,也全是多余。这个男人永远不会属于她。她想,既然这次没有出走是大错特错,那么再希望留下来苟且度日也不会是好事,她与田伯林最终也只能走向分手,无论如何,她还是得寻求一条可行的解脱之路!
同样,这场婚姻对于田伯林来说,也是一场沉重的灾难,只是,他还不敢设想离婚的事罢了。
李墨霞下定了决心,她打算着要与田伯林见开门山地谈谈这一切。
清晨,李墨霞起床了。窗外,水雾飘浮在远处的山腰上,一束晨光照上去,便成了一条彩带。李墨霞舒展了一下身子,感到头脑清醒多了。
龙嫂推门进来,禁不住的高兴:“哟,到底起来了!医生说你伤了风寒,我可知道你这病是给气怄出来的,要不怎么光流泪不说话呢?不过,依我说,你这大小姐的性子不能老使,保长心里真着急!”
“也不全是使性呢,”李墨霞笑笑,“真是遇了些风寒,头沉得很,不过,今天好多了。”
“你还说什么不是使性赌气?”龙嫂只知凭自己的本心猜度人,“保长天天来看你,你全不理睬。我说呀,哪家不是男人打女人?你是命好,身价好,要不,脾气再柔和的男人也会还个几拳几脚的──他是拿你当金枝玉叶,心里想着你们李家的恩德呀!”
“保长出门了?”李墨霞无须再作争辩,她干脆承认下来,“我这性情确实不好,这回真是做过头了,我会去向他赔礼道歉的。”
“那也不用,保长回来,他问你时,你答个话就是了!”龙嫂说,“我来这里好些天了,也该回家忙活计去了,要翻地,要除草,要打柴,来时把连贵这孩子丢在隔壁家,还不知他这会怎样了呢。”
“是这样,真连累了你,也难为了伯林。”李墨霞表示歉然,“波子呢?”
“波子,你妈叫你,快来!”龙嫂连忙下楼去,把波子叫了上来。
波子高兴地扑到母亲怀里,叫着:“妈,妈。”
李墨霞亲着儿子,好一阵才问:“这些天怎么不上楼来看妈?”
“爸叫我别来烦你。”孩子乖巧地说,“爸真好!妈,你别哭呀!”
“妈没哭。”李墨霞赶忙擦去刷落下来的泪珠,“波子,你长大了,该读书了。妈领你一块去,好吗?”
“你也去读书?”波子高兴地说,“太好了!”
“妈去教书。妈和你都住到学校里去。”李墨霞告诉孩子。
“你。。。 ”龙嫂有些惊异,“是保长先生让你去较书?”
“我原来就想过教书的事,我早就该离开这小楼了。”李墨霞没有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这是她目前可能做到的一步,“我会和伯林说好的。”
“那──你看,光顾说话,我还没给你去弄吃的呢。。。 ”龙嫂欲下楼去,李墨霞拉住她,“我不是起来了吗?等会我自己去,你家里忙,先从我这拿点钱去。往后,有时间便带连贵来玩。连贵也该上学了,让他与波子一块上学也好。”
李墨霞送走了龙嫂。这时,田伯林进了屋,在楼下喊着:“龙嫂,小波呢?”
“在这儿呢,”李墨霞从楼上下来,“你回来了。龙嫂家里忙,我让她走了。”
“啊──”田伯林感到有些意外,“好。。。 你怎么就下楼了?”
“都过去了,好多了。。。 ”李墨霞看到田伯林额角上留下的伤疤,抱歉地说,“真难为了你,那天我是一时失手,真没想到。。。 ”
“啊,不──”田伯林本想说不关紧,但马上记起那天就是这“不关紧”几个字惹出祸来,便坐下来,低着头,象等待发落似的,“都怪我,是我让你心烦。。。 ”
“哪能怪你呢?那天是我太。。。 ”李墨霞本想安慰田伯林几句,但又觉得再提起那天的事已经很不合适了。她沉默了片刻,便转换话题,“要不要喝杯茶?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商量。”
“。。。 ”田伯林猜不透眼前这女人卖的是什么药,便缄默不语。他的脑子里却翻腾着吴枣秀取笑他的话,“那些臭男人,磕头下跪还来不及,打破脑袋也不敢放个屁,谁还敢说她泼。。。 ”
“我想你还是让我到学校谋个差事为好,”李墨霞把想好的话说出来,“这事我以前也跟你说过。在学校读书时我就想着为教育救国做点事,现在呢,波儿该上学了,随我一块去学校也有好处。实在说,让我整天呆在家里,也烦心,我去学校对你也没有什么不好,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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