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鬼子显然听懂了吴勇的话,扮个鬼脸笑。
吴勇见鬼子没有起疑,探身茅厕里,用力拽了拽绳扣,有点松动后赶紧缩手。
一会儿高继成嚷了一声好了。吴勇又探进身,帮高继成系好衣裤,拉着高继成,踢了一脚。这一脚并不重,高继成故意踉踉跄跄大叫道:“打死人了!”
几个鬼子冲吴勇竖起大拇指,哈哈的笑。
吴勇把高继成拉回炮楼,将高继成又拴在木架上。这次吴勇留的绳子长了几分,给高继成双手活动的空间。
吴勇躺到床上,不停地翻身。旁边的伪军不耐烦了:“老吴,你老是翻来翻去干吗?”
吴勇小声说:“兄弟,我肚子疼。”
那个伪军要睡觉,懒得理吴勇。
高继成面朝炮楼门,趁吴勇翻身时,轻轻地在木柱上磨擦绳子。鬼子的目光扫过来时,高继成就停止动作。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时辰后,高继成感到绳子松多了。
午饭时,吴勇使了个眼色,做出吃饭的动作,高继成轻轻摇头。这饭不能吃,现在是把肚子越饿瘪越好。
吴勇也没去吃饭。伪军小队长喊他,吴勇推说肚子疼。
木楼梯踩得咚咚响。鬼子也下楼吃饭去了。几个鬼子看到高继成瘦不拉叽的,露出轻蔑的神色。高继成心里来火,恨不得啐出一口。
晚饭后转班。伪军小队长瞪着吴勇说:“你小子两顿没吃饭,能不能值班?”
吴勇苦着脸说:“队长,我一点力气都没有。”
伪军小队长哼了一声:“你这人三天没有两天好,来吃这份粮干什么?”
原来吴勇不想和大王山的人交手,因此常常装病。没想到竟派上用场。
吴勇哼哼唧唧地轻声叫唤。
伪军小队长不再理他,吆喝值夜班的伪军出门。
炮楼值班,伪军外围,鬼子院里。尤其是晚上,伪军必须老老实实呆在哨位上。
挨到子夜,伪军都睡着了,呼噜声此起彼伏。淹没了院左边机房不高的电机声。
炮楼内熄了灯,炮楼顶上的探照灯不时地转着圈子,雪白的光柱照出几里开外。
院子里有灯,微弱的光亮反射到炮楼内。高继成故意双脚不停地空中乱蹬,但外面值夜班的鬼子并没反应。高继成心里一宽,看来炮楼里光线太暗,鬼子看不清楚。
高继成见时机成熟,把磨断的绳子悄悄结好。这绳子也许还派得上用场。高继成一边结绳子,一边慢慢站起来。他伸手摸了吴勇一下,吴勇轻轻攥住他的手。
高继成正要爬上床铺,突然楼梯一阵响。原来一个鬼子内急,要上茅厕。高继成赶紧蹲回原地。
高继成心里砰砰乱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子夜时分,正是瞌睡最浓的时候,如果现在逃脱不掉,挨到天亮,就再难脱身。到了县城,只怕性命难保。
盏茶功夫,那鬼子转了进来,也不拿眼看高继成这儿,径直上楼。脚步声停止,高继成立即直起身,把手摸上吴勇,吴勇攥住高继成的手,轻轻挪了点位子,给高继成踮脚的地方。
高继成抽回手,轻手轻脚爬上木板床,伸头到窗外。这时探照灯正在炮楼后面慢慢掠动,折射的光亮,把炮楼后的物事显示得一清二楚。
果然炮楼的大院没有圈进炮楼的后墙,但炮楼下有一条大壕沟,深约二米,加上窗口距炮楼地面的距离,总共有四米之高。幸好这段时间没降大雨,鬼子也没来得及引水灌入,因此壕沟是干的。
高继成且喜且忧,借着探照灯的余光,看到窗口不远处伸出一块尖石条。高继成立即把接好的断绳在石尖上打了个套,也顾不得是否牢靠。人就往窗口外钻。
高继成个头不大,又饿了两顿,身子更瘦。他咬咬牙,使劲把身子从窗口溜出来,把住绳头,双脚搭在墙上,慢慢下滑。可惜绳子打结后短了许多,才下滑二米左右,绳子就没了。高继成正踌躇如何跳下,手上突然一松,原来绳子被石锋割断。高继成身子急坠。
所幸离壕沟不高,高继成怕弄出大声响惊动鬼子,头后仰,身子平着落地。壕沟有些浮土,又只有一米多高,响声不大,却也跌得高继成呲牙咧嘴。滚了一滚,爬起来。
这声低沉的闷响,并没惊动鬼子。
两米高的壕沟,根本奈何不了高继成。高继成趴在沟沿,身子一纵,便搭在岸上,双脚一蹬,人就跃了上去。素有猴子之称的高继成,就这么轻巧地逃出炮楼。
炮楼离山林还有一段冲畈,冲畈里有几块油菜田。高继成猫着身子,在油菜田的畦埂上小跑。快跑到山前,忽见光亮转过来。高继成如躲进油菜田里,一点事也没有。但高继成看到离山林只有十来米,心一横,索性往林子里冲。
快钻进林子,探照灯射到他的身上。高继成就地一滚,滚入灌木丛中。这时炮楼上一阵大喊大叫。机枪突突地扫过来。
高继成早在灌木丛中爬起来,一口气冲上山顶,回头大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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