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米拉格罗斯?哈喽?”我在纱窗门外叫道,但我的声音只收到了沉默。与夏洛通电话已是两天前的事,我希望能上一节西班牙语课缓解那番令人郁闷的对话。另外,虽不愿意对外承认,但我确实觉得无聊了。我已经快要吃遍岛上所有的餐厅,捡了无数的贝壳,在海滩上闲逛直到双腿不能走得更远——虽然也没有很远,但依然觉得疲惫不堪。剩下的这段不确定的时间里,我真的能够继续重复和之前一样的事情吗?尤其是这意味着我需要独自经历?原本是来威克斯享受独居的假日,然而夏洛出现了,现在没有他的日子让人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很奇怪的是,我想念工作了。很显然,不是工作本身,不是杰姬——而是每天的生活结构,目的性。从米拉格罗斯处到我的屋子的路上,我在想,既然没有工作,生命的时光也所剩不多,那么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我终于可以学习烹饪,或许——
一阵剧痛钻过腹部,似乎在提醒我,我唯一的目的是:存活。
不,不,不,“存活”这个词再次浮现脑海时,我跟自己辩论起来。不是的。那只是生物本能的驱策所致。就好像你的生殖系统越是有问题,越驱使你想要生孩子。没有存活的可能,只能慢慢习惯终将死去的结局。
仅这么一想就让人备感疲倦。进屋之后,我直接躺在床上闭起双眼。很快便进入深度沉睡,然后在昏昏沉沉又极度饥饿的状态下睡了两个钟头才醒过来。给自己倒了一碗罐头意面圈(在极端绝望的某一刻,我从小杂货店购买了四罐意面),然后去后院走廊处的沙发上坐下,把碗架在肚子上,邋遢地用餐勺舀起意面圈送进嘴里。透过玻璃门,看得见滑板手在海面上呈“之”字形穿梭滑动。我突然感觉眼睛余光处有个东西,很有可能什么也不是,也许是一只蜥蜴或是另一个滑板手,但为了确保安全,我还是环顾四周,试图发现某个大家伙。正当我回头再查看到底是什么鬼家伙藏在玻璃外面时,保罗竟然看了过来。
我的天啊,我立即跌落沙发。他猛拉露台大门,但门上了锁。等待我从地上爬起来时,他脸上的表情很困惑,这说明他对癌症的事还不知情。
他还以为是关于汤姆!太好了——我可以自行决定何时再告诉他。我强撑着站起身,试图假装这样做并不会让腹部刺痛难忍。强迫自己把痛得狰狞的脸变成一朵微笑的花,打开了露台大门。
“真的是你吗?”我说着,轻轻触碰他的胳膊,因为腹部还很痛,无法给他一个正常的拥抱,“你竟然飞到波多黎各来?”他从不曾坐飞机——不论是有权势的大客户邀请他去阿斯彭滑雪,还是投资人让他去欧洲或香港,甚至是查理需要去洛杉矶工作。父亲搬到新英格兰居住的部分原因也正是为了确保能够住在保罗驾车距离范围内。然而保罗却为我坐了飞机。我不知道应该感到受宠若惊还是担惊受怕(我的情况听起来真的那么糟糕吗?或许吧,我不愿承认)。不过大体还是松了口气。我的兄长是来帮助我厘清这场灾难的头绪。不幸的是他还不清楚我所指的灾难是什么。
“当然是我。”他说,伸过胳膊来抱住我,丝毫未察觉拥抱使我多么疼痛,“是的,我跨入一个巨大的死亡陷阱,全都是为了你。”保罗仔细打量我后,笑容消失了。“丽宝,你在流血吗?”他问。
我摸了摸嘴唇下面的皮肤,又看了看手指,然后把粘着橘红色液体的手指放进嘴里:“没有,是番茄沙司。”
保罗听后立马做了向后缩脖子的动作:“真够优雅的。你,亲爱的妹妹,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我好着呢!”我抗议道,刚说完夏洛就出现在露台走道。
我有点小激动:他回来了!正好可以见到我哥哥!我挥手让他进来。“保罗,这是夏洛,”他进阳光房时我说,“夏洛,这是保罗。”
“其实我们已经见过。”夏洛说。
“你们……什么?”我问保罗,他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
“什么?”他说,“我需要弄清楚你住在哪里,又不能让你知道,不然你肯定不让我来。事实上波多黎各并没有太多叫夏洛的飞行员。我花了三分钟找到他。他在轮渡那里等我并帮助我找到你这里。”
我睁圆了眼睛瞪了瞪夏洛,他似笑非笑地回应。
“很好,”我漠然地说,“你介意我和夏洛单独说两句吗?”我说着拽过夏洛的胳膊,把他推进卧室。
“小可爱,你冷静点。”我们两个独处时夏洛低声说。
“你没告诉他吧?”
“我可没那么傻。这不是我的地盘。”
我松了口气。
夏洛看了看门,转过来看着我说:“你确实需要告诉他。”
“我明白。”
“我是认真的,丽比。”
“他会说服我去治疗?”
我俩的目光交会:“那绝不是最坏的结果。”
“我们已经知道最坏的结果,而且我的身体正向它猛冲过去。”
“你并不确定。”
“但是医生说——”
“我知道他说了什么。但你并未继续接受扫描检查,对吧?他们检查你的淋巴结了吗?做过DNA检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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