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位夫君,堂堂的豫章王,何止是两袖清风,简直可说寒酸之极。
他征战多年,皇家厚赐的财物金帛,几乎尽数赐予属下将士,自己身居要职,却是严谨克俭,未曾有一钱一厘流入私囊。
他的薪俸用于日常开支之后,并无节余。
如今,即便将整个王府搜刮个干净,也仅能凑足十六万两。
这区区十六万两,对于北方饥困交加的万千流民,可谓杯水车薪。
烛火摇曳,我对了窗外发呆半晌,蹙眉问徐姑姑,“镇国公府能有多少库银?”
徐姑姑摇头,“有是有的,但亦不算多,何况王氏枝系繁杂……”
“我明白。”我喟然长叹,心中明白她的意思。
王氏家风崇尚清流高蹈,向来不屑在钱财之事上营营苟苟。
虽然历代袭爵承禄,却也惯于挥霍,加之族系庞大,开支繁杂,一份祖业要供养整个亲族,实在算不得豪绰。
“此次悠关民生,除此别无他法。”我决然回头,“况且要从京中豪门里筹集财力,王氏也当做为表率。”
王氏解囊之举,赢得朝野赞誉无数。
然而京中高门依然不为所动,从者寥寥。其中确有许多家族,迫于家道中落,财资困窘,然而也有不少世家,平日敛财成性,挥金如土,真要让他们为百姓出钱的时候,却如剥皮抽筋一般,抵死不从。想必他们也是料定,眼下边疆战乱,萧綦不在京中,我亦不愿多生事端,拿他们无可奈何。
玉岫粗略盘点,这几日从宗亲世家中募集到的银两不足八万。
她颓然掷笔,“平日里一个个道貌岸然,开口苍生,闭口黎民,到了这时候才显出真心。”
“无妨,眼下筹到的银两,也够赈济司应付两三月了。”我闭上眼,淡淡一笑,“任他们悭吝如铁,我总有法子叫他们松口。”
“那可妙极了!”玉岫喜上眉梢。
我摇头笑叹,“眼下还不是时候。”
正待与她细说,侍女进来禀道,“启禀王妃,宋大人求见。”
我一怔,与玉岫对视一眼。
“今日他倒来得早,敢情是公务不忙罢。”玉岫笑道。
正说着,宋怀恩一身朝服地进来,脸色沉郁,看似心事重重。
见了玉岫,他也只淡淡颔首。
见此情状,我心下一沉,顾不上寒喧,劈头便问,“怀恩,可是有事?”
他点头,“怀恩愚昧,本不该惊扰王妃,只是此事牵涉非小,怀恩不敢擅专。”
我从锦榻上直起身,“你我不必客套,但说无妨。”
宋怀恩抬起一双浓眉,面容沉肃,“前日例行查点,发现粮草军饷似有微未出入,看似寻常,却有可疑之处。我连夜查点,未料想,这里边竟然大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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