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泰公主默默向萧綦屈身,“请父皇千万珍重,务必记得服药。”
“朕知道了。”萧綦略点头。
“儿臣确有一事,想求父皇恩准。”她说着,盈盈下拜,行了端庄的大礼。
萧綦笑了,“何事如此郑重?”
承泰公主一字一句道,“儿臣愿嫁与长安侯,请父皇赐婚。”
四月廿九,圣旨下,承泰公主下嫁长安侯,待班师之日,即行大婚。
这桩喜事令宫闱京华为之轰动。
皇室已有许多年不曾有过婚嫁之喜。
每个人都为这桩天赐良缘赞叹不已,更赞颂承泰公主孝德有嘉。
父皇很有欣慰,但最高兴的人,大概还是越姑姑和澈儿。
澈儿说,皇姐终于嫁出去了,以后再没人唠叨了。
越姑姑甚至流下泪来,“承泰公主得遇良人,皇后在天之灵必会赐福于你。”
西疆已定,长安侯班师回朝。
五月初三,晴日,长空无云。
一道三百里加急军报飞速传送入宫。
御书房里,醉卧初起的承泰公主被急召入内。
云鬓微松,罗衫犹带酒污,承泰公主茫然踏进殿来。
萧綦负手立在窗下,鬓发如霜,轩昂身形在这一刻竟似有些僵直。
他缓缓回身,望定承泰公主。
“父皇召儿臣何事?”她疏懒淡漠的笑笑,自赐婚之后,再未在父皇跟前撒娇。
萧綦伸手,揽住她单薄肩头,一语不发将她拥入怀抱。
这一瞬间,威严的开国帝王,只是一个痛心无奈的父亲。
承泰公主僵住,任由父皇拥住自己,忘记了应该说什么,应该做什么……
他,第一次,拥抱她。
自收养她为义女以来,十年有余,今天第一次拥抱了她。
虽是慈父,余愿已足。
承泰公主颤抖着闭上眼睛,几乎忘却了一切,只想父皇永远这样抱着自己。
“沁儿,父皇对不住你。”父皇的声音如此沉痛,“小禾,不能回来了。”
她还在迷离沉醉中,没有听懂父皇的话,怔怔问,“小禾哥哥要去哪?”
萧綦深深看进她眼底,一字一字道,“马革裹尸,青山埋骨。”
耳边似乎嗡的一声,她怔怔看着父皇,听见他口中说出的八个字。
突然之间,天旋地转。
眼前掠过那白衣少年的身影,掠过他温煦笑容……
他说,此去西疆,马踏山河,不立万世功业必不回来见你。
小禾哥哥,你骗了我。
终究,我也错过了你。
——征西将军谢小禾于棘城决战中孤身冲入敌阵,斩杀敌军主帅,鼎定胜局,身受九处重伤,带伤赶赴回京,途中伤势恶化,于三日前猝逝于安西郡。
朝野震动,百官致哀。
长安侯灵柩入京之日,皇上亲率太子迎出城外,抚棺长恸,当郊洒酒,祭奠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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