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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第1页)

呢”平儿笑着说:“那我就去说一声。”说着她就走了,半天才回来,笑着汇报说:“我说是白走一趟吧,这样好事,奶奶哪会不答应呢的。”

熙凤和平儿越是恭敬,探春越是不好意思了。古人讲究“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现在人讲究“人敬我一寸,我就得寸进尺,再欺负他一丈”。不讲理,也不讲礼的人太多了。

探春听了,就和李纨让人将园中所有老婆子的名单要来,大家讨论一番,大概定了几个。又把她们一齐叫来,李纨大概地讲了新的措施。她们听了,没有不乐意的,有的就说:“那一片竹子就交给我吧,一年的工夫,明年又是一片。除了家里吃的竹笋,还可以交些钱粮。”另一个又说:“那一片稻地交给我,养的那些大小鸟雀的粮食不必动用公家的,我还可以交钱粮。”探春刚要说话,有人禀报:“大夫来了,进园子来瞧姑娘。”老婆子只只好先去接大夫。平儿忙说:“单是你们,有一百个也不不合规矩,难道没有两个管事的头头带大夫进来?”那人马上说:“有,吴大娘和单大娘在西南角上的聚锦门等着呢。”平儿听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平儿在努力地表现,一是不让探春她们出漏子,另外也是在表现自己对她们工作的无条件的的支持。

老婆子们走了以后,探春就问宝钗怎么样。宝钗笑着回答:“开始过于兴奋的人,必然很快变得懈怠;嘴上说的好听的人,很可能是贪图什么利益。”探春听了,点头称赞,在花名册上指出几个人来让她们三个人看。平儿忙拿过毛笔和砚台来。她们三个人说:“这个老祝妈办事稳妥,再说她老头子和儿子都是管侍弄竹子的,干脆吧把所有的竹子都交给他。这个老田妈本是种庄稼的,稻香村附近蔬菜稻谷等,虽然是种着玩的,不用太认真地去耕种,但最好还是让她去。”

探春又笑着说:“可惜,蘅芜苑和怡红院这两个大地方竟然没有挣钱的东西。”李纨忙笑着说:“蘅芜苑更利害。现在香料铺和集市上卖的香料香草儿,这里不是很多吗?算起来比别的东西收入可大啊。怡红院不说别的,只说一季放入玫瑰花,一共有多少花?还有篱笆上的蔷薇、月季、宝相、金银藤,把这些干花卖到茶叶铺、药铺去,也值不少钱。”探春笑了:“原来这样。只是侍弄香草的没有在行的人。”平儿忙笑着说:“跟宝姑娘的莺儿她妈就会侍弄,上次她还采了些晒干了编成花篮、葫芦给我玩,姑娘难道忘了吗?”宝钗笑着说:“我刚夸赞了你,你就来捉弄我了。”其他人听了一愣,都问这话什么意思。宝钗解释说:“这绝对不行的!你们这里那么多人,一个一个都闲着没事干,我在弄个人来,让那些人连我都小看了。我倒替你们想出一个人来:怡红院有个老叶妈,她就是茗烟的娘。那是个诚实老人家,她和我们莺儿的娘关系又很好,不如把这件事交与叶妈。如果她有不知道的,不用我们提醒,她自己就会去找莺儿的娘商量的。那怕叶妈自己不管了,全交给别人,那是她们个人感情的问题,如果有人说闲话,也就怨不到咱们身上了。这样,就又公道又稳妥了。”李纨和平儿都说:“说的太对了。”探春又说:“就怕她们见利忘义啊。”她的担心也有道理,大家都知道,中国人是最不好合作的,有句话叫“合伙的买卖做不得”,合伙做买卖的人,一涉及到钱的问题,大都由朋友马上变成仇人。不过,叶妈和莺儿妈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因为她们不是合伙人,莺儿她妈是叶妈的参谋,顶多就是一个雇员。平儿笑着说:“没问题的,前天莺儿还认了叶妈做干娘,又请吃饭、喝酒的,两家关系好着呢。”其实,关系好没用的。探春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接着,她们又商量着确定了其他人员。

这时老婆子们来禀报说大夫走了,把药方交了上来。探春她们就命令赶紧去抓药,又把刚才的决定交待给大家:某人管着某处,除去按规定上交的钱物,剩下的都归你们,年终算帐。探春又笑着说:“我又想起一件事:如果年终算账交钱,自然都归帐房管理,上头加了一层管理的,还得被剥一层皮。现在我们先出这个办法把工作交给你们,已经把帐房绕过去了,他们心里有气,只是说不出来,你们年终去算帐,他们还不耍弄你们吗?再说,不论管理什么的人员,主子有一整份,他们就得扣下半份。这是家里的老规矩,谁都知道的,别的偷着扣下的还不算。现在的管理措施是我想出来的,可不能把帐归到他们那里,应该归到园子里。”看来,管理者吃回扣,已经是一个古老的问题了,也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呢?

宝钗笑着说:“依我说,也不用归到园子里了,这个多了那个少了,反倒多了事儿。不如谁干什么工作,她就负责一件事。不过是园里的人的花费。我替你们算出来了,有限的几件事:不过是头油、胭粉、香、纸,每一位姑娘几个丫头,都是有规定的;再者,各处的笤帚、簸箕、掸子和禽鸟、鹿、兔的饲料。不过这几样事儿,都让她们承包负责,不用帐房去支钱。你算算,就省下多少来?”平儿笑着说:“这几件事不大,一年通共算下来,也能省下四百两银子。”宝钗一拍手说:“对啊,一年四百,二年八百两,出租的房子也能买几间,薄地也能添几亩。虽然还有剩余,但她们辛苦一年,也要让她们剩些,补贴补贴家用。虽然是为了节约,但是不能太吝啬了。既是再省下二三百银子,坏了家族的老规矩可就不好了。如果一味地要求节省,凡是盈余,一概都记到账上,那里里外外可就怨声载道了,那不就丢了你们这样的家族的大体统了吗?现在园子理又几十个老妈妈们,如果只把好工作给这几位,那剩的人也一定抱怨不公。我刚才说了,她们负责这几项费用,结余的钱也太多了。除了几项,不管她们有没有结余,都让她们拿出一些钱来,发给园子里这些妈妈们。她们虽然不管这项工作,但也是园子的工作人员,开门关门、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抬轿子、撑船、拉滑冰床,粗活累活,都是她们来干。园子里有了收入,也应该分给她们些。还有一句话,一说就更明白了:如果你们只管自己宽裕,不分给她们一些,她们虽然不敢明怨,但是敢暗很,只要找个里有多摘你们几个果子,多掐几枝花儿,你们有冤还没处诉。她们也沾带了些好处,你们有照顾不到,她们就替你照顾了。”

又不用受账房的气,不用和熙凤打交道,不过就是多拿出一部分收入来,老婆子们当然都很高兴了,一起笑着说:“愿意。比出去受他们折磨好啊,反正那样还是得拿出钱来。”那些没有承包种地工作的人,听说到年中还能跟着分钱,当然也都很高兴,嘴里还谦让:“她们辛苦工作,是该剩些钱补贴补贴。我们怎么好白吃白占呢?”宝钗笑了:“妈妈们也别推辞了,这原是应当的。你们只要日夜辛苦些,别偷懒放纵人喝酒赌钱就行了。本来,我也不该管这事,你们都听说了,姨娘亲口嘱托我三五回,说大奶奶没时间,别的姑娘又小,托我照看照看。我如果不答应,那又让姨娘操心了。你们奶奶又多病多灾的,家务也忙。我也是个闲人,就算是个街坊邻居,也要帮忙啊,何况是亲姨娘托付我。没办法,我只好充大了,也顾不了大家的讨厌了。我沽名钓誉不去管理,那喝酒赌博闹出事来,我怎么去见姨娘?你们那时后悔也晚了,就连你们的老脸也都丢了。如果你们纵容别人喝酒赌博,让那几个管家娘子听到了,肯定先教训你们一顿。你们这年老的反而受了年轻的教训,虽然她们是管家。管得着你们,但不如自己先有些体统。所以,我替你们想出这个额外的收入来,也是为大家齐心协力把园子治理好,负责管理的也就不用操心了,她们心里能不佩服吗。你们好好地想想这些话吧。”老婆子们齐声欢呼:“姑娘说说得太对了。姑娘奶奶放心吧,你们这样照顾我们,我们再要不理解、不领情,天地不容啊。”

这时,林之孝媳妇进来说:“江南甄府的家眷昨天到京,今天进宫朝贺。现在派人来送礼问好。”探春接过礼单,见上面写着:“皇宫专用蟒缎十二匹,杂色缎十二匹,各色纱十二匹,宫绸十二匹,官府专用各色缎纱绸绫二十四匹。”李纨看了,就说:“把上等的红包赏给她。”接着,又派人禀告了贾母。贾母就叫李纨、探春、宝钗等人也都过来,看了看礼物。李纨收下,又对仓库保管员说:“等太太回来看了再收起来。”贾母又说:“这甄家与别的人家不同,给了男人大红包,只怕马上又派女人来问好了,赶快准备绸缎做礼物吧。”话还没说完,,果然有人来禀报:“甄府四个女人来问好。”贾母听了,忙让人快带进来。

来的四个人都是四十往上的年纪,穿戴的东西,比起主子来都差别不大。请安问好完了,贾母让人拿来四个小板凳,她们四个赶紧道谢,待宝钗她们坐下,才都坐下。贾母就问:“什么时候进京的?”四人忙起身回答:“昨天进的京。今天太太带着姑娘进宫请安去了,所以派我们来问好,问候姑娘们。”贾母又笑着问:“很多年没进京,没想到今年能来。”四人都笑着回答:“是的,今年是奉旨进京的。”贾母又问:“家眷们都来了?”四人回答:“老太太和哥儿,还有两位小姐和各位太太都没来,就只有太太带着三姑娘来了。”贾母马上问:“订亲拉吗?”四人回答:“还没有。”贾母笑着说:“你们大姑娘和二姑娘嫁的这两家,和我们家关系都很好。”四人感激又说:“是的。每年姑娘们都写信回去说,多亏贵府照看。”贾母摆摆手说:“什么照看,都是多年的老交情,加上又是亲戚,这是应该的。你们二姑娘更好,不自高自大,所以我们走得更亲密。”四人笑着说:“老太太过于谦虚了。”贾母又问:“你家的哥儿也跟着你们老太太?”四人点头回答说:“也是跟着老太太。”贾母接着问:“多大了?上学了吗?”四人笑着说:“今年十三岁。因为长得漂亮,老太太很疼爱。从小非常淘气,天天逃学,老爷、太太也好严管。”中国人总是说,外表不重要,关键是心灵美。别信这鬼话。你睁开眼看看,搞什么活动不是找漂亮的,比如说在小学的鼓乐队吧,丑的同学根本别想进去。我们夸奖孩子,总是说:“长得真漂亮!”外国就不这样,尽管漂亮的在生活中要占便宜的。所以啊,别在丑人堆里呆着了,赶快行动起来吧。丑不是错,不改变就是你的错了!可以不整容,但不能不化妆啊!贾母笑了:“这不和我们家的一样吗!你们这哥儿叫什么名字?”四人回答说:“因为老太太把他当作宝贝一样,他又生长得净,老太太就叫他宝玉。”贾母就回头对李纨等人说:“偏偏也叫宝玉。”李纨忙欠身笑着说:“从古到今,重了名的很多的。”四人忙笑着说:“起了这小名儿以后,我们都有些疑惑,好像哪位亲友家也有一个重名的。只是这十来年没进京来,记不太清楚了。”贾母笑着说:“那就是我的孙子。来人啊,到园子里把咱们的宝玉叫来,让这四个管家娘子看看,比起他们的宝玉怎么样?”

媳妇们赶紧去了。一会儿,她们就簇拥着宝玉进来。四人一见,忙起身笑着说:“吓了我们一大跳。如果在别处遇见,还以为是我们的宝玉也进了京了呢。”说着,她们就上来拉住他的手,问长问短。宝玉忙也笑着问好。贾母笑着问:“比你们的长得怎么养?”李纨等人笑着说:“听四位妈妈刚才一说,就知道长得很像。”贾母笑了:“哪有这样巧的事情?大家族的孩子们长得又娇嫩,除了脸上疤的,看上去可不就差不多。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四人笑着解释:“看起来真是一模一样。听老太太一说,淘气也一样。我们看来,这位哥儿性情却比我们的好些。”贾母忙问:“怎么看出来的?”四人笑着说:“从刚才我们拉哥儿的手说话就知道了。我们那一个别说拉手,他的东西我们略动一动也不答应啊。他使唤的人都是女孩子。”没等她四个说完,李纨姐妹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贾母也笑着说:“如果我们也派人去见了你们宝玉,去拉他的手,他自然也勉强忍耐一阵儿了。你们、我们这样人家的孩子们,凭他们有什么刁钻古怪的毛病儿,见了外人,一定还要讲究正经的礼节。大人是溺爱一点儿,一是因为他长得漂亮,二是因为他讲究礼节,比大人做的还好,让人看了喜欢,所以背地里才放纵了一些。如果他只是没大没小、没里没外,不给大人争光,不管他长得怎么样,早该打死了。”四人听了,都笑着说:“老太太这话说得对。虽然我们宝玉淘气古怪,有时见了人客,规矩、礼节讲得比大人还好。所以没人见了不喜欢,都问我们为什么还打他。你们不知道,他在家里无法无天,大人想不到的话偏会说,想不到的事他偏要做,所以老爷、太太恨得没办法。就是耍性子,也是小孩子的常情,胡乱花费,这也是公子哥儿的常情,怕上学,也是小孩子的常情,都还治的过来。天生这一种刁钻古怪的脾气,怎么能行啊。”话还没说完,有人禀告:“太太回来了。”王夫人进来问好。那四人也忙请了安,互相问候了几句话。贾母就让她去休息。王夫人亲自捧上茶去,然后才退出去走了。那四人也向贾母告辞,然后又到王夫人哪里去了一趟,就回去了。

再说贾母,高兴的逢人就说,别人家也有一个宝玉,长得、性情等完全一样。宝玉认为这不过是那四个人奉承贾母。他到蘅芜苑去探望病着的湘云,湘云也早知道了这件事,拿他开玩笑说:“你放心闹吧,‘单丝不成线,独树不成林’,现在有了伴儿了,闹急了,再打狠了,你就逃走到南京找那一个去。”宝玉不在意地说:“这样的谎话你也信啊,哪里会又跑出个宝玉来?”湘云反驳说:“怎么列国时有个蔺相如,汉朝又有个司马相如呢?”蔺相如,是战国时赵国的政治家、军事家,曾因为“完璧归赵”立下功勋,也因为能与廉颇“将相和”留下美名。司马相如,是汉代辞赋家,他与卓文君的爱情故事被千古传诵。现在中国人重名的确实很多,特别是一个字的名字,要想起个独一无二的名字实在太难了。宝玉笑着说:“重名也就算了,偏说模样也一样,这是根本没有的事。”湘云又问他:“怎么匡人看见孔子,只当是阳虎呢?” 阳虎,也是春秋时鲁国人,相貌很像孔子。又一次孔子路过卫国的匡,这个地方的人把他当成阳虎围困了几天。宝玉笑着争辩:“孔子和阳虎虽然相貌相同,但名字不相同:蔺相如和司马相如虽然名字相同,但相貌不同,难道我和他两样都相同吗?”湘云没了话,只好笑着说:“你就会胡搅蛮缠,我也不和你争了。有也好,没有也罢,和我都没关系啊。”说着,她就睡下了。

她这一说,宝玉心中也疑惑起来:说没有,但好像还有;说一定有,但又没亲眼见过。他念念叨叨回去,坐在床上还在想,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恍恍惚惚地来到一座花园里。他自己还奇怪呢:“除了我们放入大观园,怎么还有这样一个园子?”正琢磨呢,从那边来了几个女孩子,都是丫环。宝玉更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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