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这样的船只能坐几个人,按此机械计算,十几万大军需要渡送一年多的时间。况且还有大炮、汽车、马匹,小船根本无法载运。
河防指挥部决定造新船,造大船。
3月,冀鲁豫行署下达了《封购各村大树用以造船的紧急通知》沿河十几个县凡是周边五作的大树全部号封,由政府统一收购,不许私自砍伐出售。4月,行署又下达了《征购苎麻以应急需的训令》。解放区没有漆船的桐油,就派人到敌占区采购。也缺乏造船的钉子、铁皮,就掀敌占区的铁轨,收集破铜烂铁,老百姓把家里的铁铲、铁钩甚至铁锅都献了出来。
开始造的船可渡一排人,后来造的大了,能渡一个连,有的还能载五、六辆汽车。、台前县造了一只最大的船,船身漆成蓝色,被称为“蓝船”,能载4O0多人。
造船不仅需要克服材料、技术方面的困难,还要和敌人做斗争。黄河南岸的敌军不断炮击枪射,进行骚扰,敌机日夜侦察轰炸。为了隐蔽,船工们在树林里操作,在地窖里安炉。白天目标大,晚上突击干一一把桅灯三面用布罩起来,只留一面透光。后来又想出办法,在离造船处约一里的地方点起灯,烧大火,伪造假目标。
奋战了两个多月,修复旧船、建造新船共300多艘。小船加了伪装,能藏在村子里、地窖里;大船就需要造船坞。船坞除了藏船,还要用它训练水手。由于国民党封锁河面,禁止一切航船,造船坞只有先挖引河,从渡口挖起,一直拖到靠近村庄、树林的隐蔽处。这是一项大工程,一个船坞一条引河,仅范县就动用了5000多人干了半个月。
5月,冀鲁豫区党委向范县、台前、寿张等八个县发出征调水兵、水手的通知。水兵实行供给制,每人每天两斤半小米,每人发两套单衣,衣褂上印有“水兵”二字。水兵训练都在引河里,分设七个航运大队,每队600人、30只船,起居行动全部军事化。
与此同时,沿河11个县还掀起了参军热潮,向部队输送兵员达3。7万人。
进入6月,渡送大军的气氛就更浓了。各县各村开展了紧张的支前运动,做军鞋、磨面粉、腾房屋、组织担架队……
44年后,笔者来到范县采访。县党史办主任张瑞雪说:
“那一年人人忙渡军,家家忙支前,村村的石磨嗡嗡响。俺家爷爷进了造船厂,二叔和爹当了水兵;娘白天磨面,晚上做鞋。当时我才12岁,老师领着我们给伤病员送水、洗绷带。家里的鸡下一个蛋,俺娘就叫我给伤员送去。
“俺们范县是老根据地,1945年就解放了,群众觉悟高。敌人的飞机炸它的,俺们干俺们的。有一天夜里,一个炸弹扔在村东头,一下子死了14口;一个叫张玉林的,全家只剩下他和妹妹,他把妹妹往亲戚家一送,照样当他的水兵。
“俺们县的主要渡口有林楼和李桥。6月29日,接到通知要求立即做好渡河准备。乡亲们拆了门板、祖宗的祠堂,去垫渡口。怕船互相碰撞,抱了被褥往船帮上绑。为了渡送大军,俺们县受伤的就不说了,光烈士就上百人。”
我们到了台前县,县委宣传部部长说,他的大伯和父亲都是当年的水兵,父亲在渡河时伤了腿,成了残废。
说起孙口,他说那是个古渡口,始建于清朝咸丰年间,为黄河下游的一个重要渡口。当年很繁华,村民也很复杂,国民党的区长、县长都是这个村的人,光大大小小的“司令”就出了六个。虽说1947年解放了,仍是不平静。可是那一年渡送了几万大军,一点事没出。乡亲们自动组织起来,清查户口,封锁消息,控制地主和反革命分子,保证大军安全渡河。
我们到了孙口渡口。
今天的孙口已经修建了气派的轮渡码头,是黄河下游的重要交通枢纽之一。黄河悠悠荡荡从孙口流过,宽阔的水面迷迷濛濛,浑然一片,虽没有当年的惊涛骇浪,仍不失大河名流的伟岸气派。
在距码头200米,我们看到了一尊高大的青色石碑。它矗立在大堤之上,朱红的大字十分醒目:“中国人民解放军晋冀鲁豫野战军孙口渡河处”。
这古老的渡口,刘伯承、邓小平在此渡河;陈毅、粟裕在此渡河;第四野战军结束辽沈、平津两大战役后,将军们、英雄们也在此渡河。
孙口,可谓将军渡、英雄渡。
李桥渡口在范县境内。从县城到渡口过“白衣阁”、“孙二娘店”,便到了黄河大堤。
堤上亦建了高大的石碑以示纪念。大碑左右是一片参天的柳树林;李桥村坐卧在大堤下的柳树林里。
我们下了堤,想找当年的水兵谈谈。
村头第一家就是当年河防指挥部刘茂斋司令的家,堂屋正中挂着刘茂斋的遗像。他的儿子刘俊文是当年出色的水手,遗憾的是他到济南看女儿去了。走出刘家的门,遇上一个背草的老汉。我们打听当年的水手,他捋着白胡子,笑了,说:“我就是。我大哥、二哥都是。”又指指一个拄棍的老汉:“他也是,还得过银质奖章,是个老功臣哩!”
豫北的百姓憨厚,又秉承了祖先的豪爽。见来了两个外乡人,下田、回村的人都停下脚,凑过来。听说问1947年渡送刘邓大军的事,60岁往上的人就像讲昨天的事,一天一天、一件一件地摆开了。那个拄棍的老汉也蹒跚地走过来,旁边的人说:“他八十七啦,叫王家立,耳朵聋了,啥也听不见。”
王家立耳聋,但能说话。他挤进人群,用手比划着:“刘邓大军过黄河那年,俺送的是第二船,一个晚上俺冲了17趟!”
老辈人把摆渡黄河称作“冲”——顺流疾驰,冲黄河。
不明白王家立怎么知道大伙谈的是渡军的事。也许,他是从乡亲们脸上的表情感觉到的。那是一种激动、自豪、悲壮,互相碰击的表情。这种表情只有当一个人、一个村、一个集体念及他们最辉煌的事情时才会出现。
一位独臂老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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