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到敌人阵营中,首要任务是‘立足’。现在国民党的特务组织‘军统’和‘中统’都很猖獗,渗透到党、政、军及各阶层。所以他进入敌人阵营中后,不仅仅是言行谈吐,如果在生活习惯上与周围的人显得格格不入,也会引起特务的注意,对今后开展工作不利,所以要求他‘保大弃小’,即保全大节,放弃小节,必要时可以加入国民党——这就是你刚才所说的‘忍辱负重’吧。
“秦进荣出身‘书香门第’,自己又是知识分子,养就了所谓的‘知识分子的清高’,这对他进入那样复杂的环境,在适应方面是有一定困难的,但必须克服,否则不仅不能完成任务,而且自身安全也无保障。在这方面你要经常提醒他——为掩护自己,完成任务,必须首先与周围的人打成一片,不能显出丝毫特殊。这一点很重要,你们都要牢牢谨记。”
李晚霞答道:“副主席的意思我明白了,一定牢牢谨记教诲。”
周恩来点点头:“好。还有一点:要争取进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受训,它的前身即是黄埔军校。当年黄埔军校办得很好,培养出不少军事干部,他若能进军校,一方面是在胡宗南部有了资历基础——国民党内是很讲究资历的,另一方面也为我党培养了军事干部。我们现在的军事干部大多数是从战争中培养起来的,打仗可以凭实战经验,训练军队还是需要正规的。”
李晚霞略显疑惑地说:“这……据副主席介绍,秦进荣同志似乎书生气十足,能不能接受军事训练……”
周恩来笑了:“啊不,不,你误会了。据知情的同志介绍,秦进荣同志也爱好体育,很活泼的,甚至给人‘玩世不恭’的印象。李晚霞同志,跟这样一个青年打交道,你可要有思想准备啊!”
李晚霞的俊脸上泛起了红晕,却落落大方地说:“副主席也知道,我小时候也是很淘气的。”
周恩来一笑:“所以我才选中你做他的联络员啊!希望你们能配合默契,很好地完成任务。”
李晚霞恢复了平静:“清副主席放心吧。”
周恩来又说:“据了解,有个抗日战地服务团要到第一军去服务,这是个好机会。可以让秦进荣同志加入这个服务团,这样接近胡宗南比较自然一些。但服务团情况很复杂,要警惕,也是个锻炼的机会吧,你还有问题吗?”
“副主席指示得很清楚了。”
“好,你拿材料去隔壁房间多读几遍吧。”
“是!”
在此同时,坐落在嘉陵江畔曾家岩的“戴公馆”内,军统特务头子戴笠(字雨农)正在与上海青帮大亨杜月笙商谈组建一个官商合办的“通济公司”事宜,其主要业务是利用杜月笙在上海的门徒收购棉、纱、布及白货,由军统局掌管的货运局将货物送到西安、重庆等地,从中牟取暴利,以解决军统局浩大的经费开支。
实际上戴笠还有另一个目的:军统局搞了个印制敌伪钞的机构,印出的假钞质量甚佳,可以以假乱真。这些假钞也需要到敌占区去花掉,以扰乱敌占区金融。
戴笠原名戴春风,年轻时却并不春风得意。他在家乡混不下去,便跑到上海想挤进帮会,做个“白相人”。虽与杜月笙也有一面之识,但当时杜月笙已是上海滩叫得响的大亨了,并不将他这个小流氓放在眼里。他在上海也没混好,适遇同乡好友毛人凤从广州回来。原来毛人凤曾报考黄埔军校,被分配去潮州分校受训,后因病辍学,病后又回家奔丧,所以与戴笠不期而遇。戴笠正在找门路之际,听毛人凤说起广州的革命形势,认为有机可乘,便再次抛妻撇子,毅然去广州报考黄埔军校第六期。
他满以为自己报考是不成问题的,不料发榜时却名落孙山!其实这也原是意料中的事。论学历,他少小读书就不努力,初中只念了三个月便自动退学;说是投身革命,他连最基本的三民主义的书都没有看过一眼,更不知《建国大纲》、《建国方略》、《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为何,对试题“试阐明三民主义为何能救中国”及“三民主义之主要内容是什么”简直一窍不通!所幸当时北伐军节节胜利,各地青年响应革命军,在蜂拥报考黄埔军校的青年强烈要求下,军校决定再招考一批学员。戴笠为了再次报考,不能再用戴春风的原名。
在改名上他颇费一番踌躇。戴笠是很迷信的人,他认为一个人改个名字关系前途命运。自己喝的墨水不多,只得请教高人。他在广州也交了不少朋友,其中不乏有识之士,便有人建议他改名为“戴笠”。他请教出处,朋友告诉他,《风土记》里有这样一段话:“卿虽乘车我戴笠,日后相逢下车揖,我步行,君乘马,他日相逢君当下。”又有宋代孔平仲赠张天觉的诗中有:“万世倏忽如疾风,莫以君车轻戴笠。”都是说朋友之交不以贵贱相论。他觉得这个名字既有诗意,也很高雅,便用上了。继而又想到“字”。他曾经在家乡集市上请算命先生算过命,据那瞎子说:“你虽属‘双凤朝阳’格,而且五行中金、木、火、土齐全,却命中缺‘水’,有偏枯之相。所以你须将名字改为带‘水’的,方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他又请教朋友,为与戴笠名相称,又要带“水”,所以朋友便建议他用“雨农”二字。
戴笠在黄埔军校受训期间,对于军事科目并不感兴趣。按其成绩和第六期的学历,他都没有发迹的可能,因为国民党军队中的升迁,基本是按“学历”为依据。在抗战期间,第六期毕业的,能混个上校团长当,已是很不容易的了。后来戴笠鼓吹“时势选英雄”,就因为当时发生的情况给他造成了机会。
黄埔军校第五期学员尚未结业,北伐开始了,五期学员即随军行动。当时北伐军兵分两路,一路经浙江直取南京,一路经江西、湖南至武汉。五期学员也分两路,随蒋介石至南京的,都拥蒋反共;随汪精卫至武汉的,都拥汪反蒋,形成“宁汉分裂”。
留在广州的第六期学员正赶上国共分裂的前夕。蒋介石派亲信胡靖安到黄埔军校明察暗访,做清党的准备。戴笠即巴结上这位“钦差大臣”,并接受了做间谍的任务,暗中注意同学的动态。后来“四·一二”清党,四月十五日在黄埔军校中点名逮捕共产党人及思想进步的学员,就是戴笠向胡靖安告密的结果。这也是戴笠从事特务活动,得宠于蒋介石之始。
“宁汉分裂”后,一九二七年八月蒋介石东渡日本经上海,戴笠闻讯跑到上海去,在蒋介石下榻处自愿充当警卫,为蒋介石发觉,给蒋介石留下了深刻印象。蒋介石嘱其留在上海,与胡靖安共同搞谍报工作,将反对派的活动及时向在东京的蒋介石报告。蒋介石掌握了反对派的动向,适时回国,一九二八年二月复职,从此戴笠便成了蒋介石不可缺少的耳目。
当然,戴笠的平步青云也并非如此简单。除了各种努力之外,他对蒋介石也下过一番功夫,察言观色,揣摸蒋介石的心事,投其所好无微不至。后来他在军统的纲领中,竟写下了“秉承领袖意旨,体会领袖苦心”两句话,也足见其用心了。除此之外,他对蒋介石和宋美龄身边的侍从乃至于女仆,也不忘收买,每逢年节都派总务处长沉醉送红包去,“戴老板一点小意思”,却起了大作用!
戴笠平步青云,他还以为都是他改名字才时来运转的。一九四六年三月十七日,戴笠乘专机由青岛飞上海,当时因上海机场在雷雨袭击中无法降落,于是改飞南京,不料南京也在烟雨之中。戴笠坚决要降落,结果飞机在江宁县撞在岱山上,戴笠横尸“困雨沟”,这对他的名字迷信也不无讽刺!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戴笠贵为国府要员,蒋介石亲信,杜月笙自然要巴结,更何况此事对他有利可图,而且也算是“参加抗战”,名利双收,所以两人一拍即合。
戴笠正与杜月笙商讨具体事宜,戴笠的随从副官贾金南进来报告:
“局座,张倩小姐应召来到了。”
戴笠听了很高兴:“啊,好极了!好极了!快请她进来吧。”
贾金南转身而去。
戴笠站了起来,朝客厅外面的过道看去。坐在一旁的杜月笙看在眼里,不免有点纳闷:戴笠今非昔比,一般人求见是不得其门而入的;就算有点身份的,来者也是有求于他,何至于如此殷勤!所以他也朝过道看去。
先是一阵清脆的皮鞋敲击水泥地面的响声传来,接着,一位身穿军装的身影出现了。那人脚下是一双半筒马靴,飞腿马裤,上身的军装系着宽边十字武装带,领上有少校军衔。她身材修长,曲线极好,穿上这套军装,显得帅气极了。鬈鬈秀发,压在军帽下。当她步入客厅,摘下军帽抱在怀里时,她那张极漂亮的瓜子脸展现出来了。在洁白的面庞上,一双深嵌的眼睛犹如一汪蔚蓝色清水中两条活泼的金鱼。
她走到戴笠跟前,啪地打了个立正,行了鞠躬礼,姿势极标准而帅气,显然训练有素。“副座!”
因为戴笠的黄埔六期资历还太浅,所以蒋介石用资深者郑介民为军统局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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