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校礼堂里已座无虚席。电视台的大舌头女记者今天也扛着机子给大会摄像来了。主席台上坐着宣传部长、两办主任、纪委副书记,县委卢枫书记到会只打了个招呼,给大家见见面,算是来了,就忙其他事去了。
现在,台上坐的,只有朱强一个人是县委常委,也就是说他是这整个会场里最大的官了。
朱强开始发表讲话的时候,汪有志进了会场。朱强看见了他,原以为他走了,却没想到汪有志安步当车,还是徒步赶来了。汪有志直进会场,并且坐在了第一排。第一排是没有人坐的,这是雉水县一贯的会风。县里整顿了多少年也没有整顿过来。原以为与会者是离主席台近怕领导,后经过调查研究才知道是因为说小话讲荤段子不方便,所以,来开会的同志都不愿意坐第一排。为了改变这种状况,县里也想了不少办法,一度曾将第一排规定为各单位一把手的位子,结果开会常常二把手来替一把手开,第一排还是没几个人坐。再后来,又将第一排改为迟到席,果然起了几天的作用,但久了又不行了,因为你也弄不清谁迟到不迟到,你点他的名,他不在有人替他答到,再不然就说刚才解手去了,就找不着迟到的,既是迟到席,找不着迟到者,不还得空着?后来,领导也想通了,开个**会,坐在哪儿不一样地听,来了就不错了,谁还那么顶真呢?下面坐的也都是县里的各路诸侯啊。
朱强开始讲干部的素质,并针对种种腐败现象大讲意义,一会儿就兴奋起来,声音极为洪亮,灌满了整个会场。他象演员一样进入了角色,全神贯注地在教育着大家。效果当然也特别地好,与会者既无说小话的,也没有来回走动的,他的声音一停,就是一片掌声。
朱部长讲得很有水平,大家听得带劲,大舌头女记者摄像也摄得极为认真。她开始只是把会场扫了一遍,并没有打算搞特写。听朱部长讲这么好,便特意给朱部长弄了几个特写。她从朱部长的头,面部表情,手的动作等等进行影像艺术描绘,接着又往下面拍。可她拍到朱部长的下半部身躯时,发现朱部长的裆里露了一条白缝。原来,由于他讲话太激动,好几次站起来又坐下的,再加上他的臀部特肥,就把下面的拉练挣开了,里面的衬裤露了出来。如果党校的主席台铺上台布,倒也能挡几分尬尴,可党校的台布偏偏洗了,就是一排光光的条桌,把朱部长的尬尴全部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严肃画面,大舌头女记者便找到干部科长王军,神秘地在他耳旁咕叽了一番。王军便神情严肃地走到主席台右侧,悄悄地对朱部长喊:
“朱部长,注意底下。”
朱强讲得正带劲,被他这一喊,就噎了一下,以为王军这句话是提醒他注意汪有志在底下,防止他做出出格的事。这些他在汪有志一进会场的时候就看到了,到现在来提醒,不是多此一举吗?就认为王军不会办事,白了王军一眼,没有理会他。
王军见他的提示没有奏效,便又给他打哑语,指指划划地非常令人讨厌,朱部长就更不理他,心里却生气了。
王军没办法,只得又跑到主席台的左侧,悄声悄语地对朱部长加重语气说:
“朱部长,看看底下,底下!”
这一下,朱部长讲话的情绪彻底被王军破坏了,他停止了讲话,冲着王军就吼道:
“看底下,底下,底下还用看?底下不就是汪老吗,他一直跟着我没离身,他在我底下(主席台底下),我不知道――还要你说?”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王军被他弄得下不了台,也生气了,说:“你看看你底下的风紧扣!”
这一提示,本来没有看到朱部长的那尬尴处的干部们现在也都看到了,整个会场便哄笑不止。
就在这时,汪有志也看到了他裆里的白缝,脸先是红一阵,接着又白一阵。现在他才明白了刚才他们说的底下底下代表着什么了,脸上就热辣辣地冒火。忽然间,汪有志就一步跳上主席台(奇*书*网。整*理*提*供),拉着朱强说:“你说谁是你底下,你底下?你底下是啥?捞出来给大家看看!大庭广众之下你竟敢侮辱人,我要告你个性骚扰!”
这一举动,就中断了朱强的演说,朱强说:“汪老,汪老,我没那个意思。”
“你还说你没那个意思,当着几百人都这样说了还不承认,你是什么干部?什么领导?”
主席台上的其他同志,党校校长、机关工委书记等也都上去劝,硬是连拉带扯地将汪有志扯到了门外。汪有志还是不肯罢休,在会场外叫嚷不停,一声更双一声高。党校几位副校长急忙将他带到校长办公室,泡上上等的黄山毛峰进行安慰他,也没有消除他的火气。
第三十九章
歪打正着再进城――庆幸
昔日情人又相会――圆梦
从那以后,雉水县又多了一个双关词:“底下。”语言交流中,遇到“底下”二字时,就要小心,非用这个词不可时,就要绕着弯儿说。有一次县里换届,投过票后,需要一段计票时间。这时候,大家的心情都不一样。代表们想把自己认为好的同志当选,候选人则担心自己会不会落选。此时,会场里为了缓和大家的紧张的心绪,往往要放一场电影进行等候。这次换届,分管农业的女副县长焦阳和分管文教的男副县长罗大文依然是候选人,心里都不踏实。计票快结束时,罗大文跑计票处去打听,不一会儿,就笑咪咪地出来了。当他坐在女副县长焦阳的前排时,焦阳就有点沉不住气地问:“当选了?”罗大文回答:“嗯。”又问:“我呢?”罗大文回答:“你也当选了。”焦阳问:“你多少票?”罗大文答:“398票。”焦阳很激动,说:“哟,高票当选,祝贺你。可看清我多少票吗?”罗大文答道:“看是看过了,不过记不太清了,反正你在我底下哩。”“什么?”“你在我底下哩。”罗大文又重复道。这时候,在一旁看电影的代表们都笑了。罗大文这才知道刚才说话不打草稿,说漏了嘴,忙改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说的是你的票数在我的票数底下哩,不是说你人在我身子底下哩。”焦阳脸又红了,拿着手中的文件袋朝罗大文背上连打了好几下。
党校事件之后,朱部长将汪有志请到了他的办公室内,一口一个汪老,中华烟一支一支地递过去,给他解释说:“汪老,我说的‘底下’确确实实是指主席台底下,并不是你所指的我的裤档,都怪我嘴长歪了,不会说个话。”汪有志说:“你说不是指你的裤裆,可一个会场的人都把你说的‘底下’当成裤裆了,效果还不是一样?我这么大一把年级,都要退休了,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一番,这事你说咋个了结吧?“
“对不起,汪老,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的确是无意的。”朱强很诚恳地说。
“你是无意的也好,不是无意的也好,反正伤害我的后果巳经造成了。我身上有伤口,流着血的伤口,而且这伤口就是你弄的,那么你就得为我的伤口进行负责任,你一个对不起就完了?就把它治好了?”
“那你说咱办呢?要么我赔偿你精神损失费?”朱强说。
汪有志哼了一声:“你当我汪有志见钱眼开?我汪有志一辇子视金钱如粪土!”
“我向你赔礼道歉不行,包赔你经济损失不行,那你说哪样才行呢?”
“你把我调回城里,我的工资转到县财政上来发,这事就算完了。”汪有志忽然说道。
朱部长笑了,说:“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哩,我给你说,汪老,啥事都可以办,唯独出卖原则的事我不能做。你想想,我是组织部长,我若破了你这个口子,一个县里的老干部都找我来闹,我可怎么办呀?”
“口子你开没开你自己知道,我再问你一遍,我这事倒底行不行?”
“对不起,汪老,真的不行。”
“不行那我就得以牙还牙。”
“怎么叫以牙还牙?”朱强站了起来,踱了两步,不知道汪有志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心里有点害怕起来。
汪有志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说:“下次你参加大会的时候,我跑到主席台上,指着你的鼻子,向大家公布:你是我底下的。”
朱强猛地停住了脚步,愣愣地看着他:“你、、、你、、、你、、、,你这位老同志怎么能这样?”
汪有志睬也不睬他,扭头走了。
出门的时候,汪有志回头看了一眼。之所以要看一眼,他觉得自己这样跟朱强胡搅蛮缠有点丢人现眼,心里有点发虚。当他看到朱强目瞪口呆地也正看着他时,汪有志心里笑了:唉,一辈子没耍过赖,现在为了安渡晚年,不得不耍回赖!
汪有志这么一闹,还真地起了作用。不久,汪有志便被调到了老干部活动中心。汪有志能够顺利地进城,也不光是他与朱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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