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帕阿麽是这个世界上爸爸妈妈的称呼,白獠这样说,就是说那两张虎皮是他爸妈的皮子。凌霄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白獠似乎也不在乎凌霄的回答,自顾自的往下说。
“我不是人类养大的,在见到了十个冬天,我阿麽有了第四胎老虎幼崽之后才回到部落,被狞收养长大的,白,是我的兄弟,也是我阿麽第四胎里剩下来的唯一一头老虎。”
白是白獠的兄弟,白獠不是跟着人类在部落里长大的,或许他的父母已经死了,或许是把他扔掉了,总之,白獠独自一个人在森林里生活,被一头母老虎捡回去,养大。
白獠一直跟着那头母老虎生活,在白獠长到十岁的时候,母老虎再次进入发情期,和一头公老虎在一起,交配,生活,生下了三头健康的小老虎。
白,就是其中一只。也就是说,白獠和白是一起长大的。
白獠和白,不是同一个物种,却是兄弟。
母老虎是白色的,因此,白獠也从一个字的獠,变成了白獠。
白獠说着,白就抬起头蹭蹭白獠的膝盖,大大的老虎脑袋压在白獠的腿上,满是亲昵。凌霄听着,面上风平浪静,为白獠和白之间的感情动容,心里同时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因为白獠嘴里说过是三头小老虎,现在却只剩下了白一头。那两张虎皮,是那两头大老虎的虎皮。也就是说,五头老虎,就只剩下白这一头兽了。
现在凌霄完全明白今天白被部落里的人袭击,白獠就是自己死,也要白离开的原因了。那是白獠的兄弟,同时是唯一的亲人了。唯一的亲人被袭击,要被杀死,甚至死了,还会被人吃掉,白獠怎么能不生气,怎么能不愤怒。
凌霄看了看白,又看了看白獠,看到白獠愤怒的表情却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忐忑,而是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沉甸甸的压在心里,无法释放。
对这里的人来说,或许亲人什么都不是,更别说白只是一头老虎而已。但对于曾经失去过亲人,同样也也是被人抛弃掉的凌霄来说,却是最能理解白獠心情的。
揉了揉胸口,凌霄闷闷开口,“你的父母,还有那两头老虎,是怎么死的?”凌霄早就打消了白獠去母留子的猜想,还很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白獠从小跟着老虎长大,他们在森林里生活,老虎是怎么死的?那两头小老虎又是怎么死的?白獠为什么这么被部落里的人排斥?
白为何会回到人类部落,为何两头老虎死了,为何只剩下一头,为何白一直受排斥,甚至被人杀死。
凌霄有个猜想,却不敢深入的想,因为一想,他就觉得不寒而栗,又懊恼万分。
“被人杀死的,肉被吃了。”白獠却是说了,声音平平淡淡,被厚重的大胡子掩盖的脸看不清楚表情,“我阿帕阿麽生白的那个冬天,两头老虎要养四个孩子,很艰难,三头小老虎,全部瘦骨嶙峋。”
“后来,他们出去找吃的。就再也没有回来了。”白的身体最弱,它是最小的一只,白獠一直把它揣在怀里,藏好那两头小老虎,年仅十岁的白獠揣着白出去找那两头老虎。白獠从小就和老虎一起长大,从未见过人类,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野兽,老虎是森林里很凶猛的野兽了,白獠也是个小野兽,战斗力也不弱,因此,白獠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生物比老虎还要厉害。
他们没有锋利坚硬的指甲,没有能刺头皮骨的牙齿,却有敏捷的身手,还有很多住在一起,找到能吃的,就蜂拥而上。十几个人,两头野兽,什么都不是。
小小的白獠循着血腥味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些人把所有的石枪插进老虎肚子里的场景。白獠永远都记得,青白色的肠子从肚子里流出来,被红色的血液染红,两头老虎无力的发出悲鸣的吼声,最后轰然倒下。
那个冬天,雪白色的天地被染成了永远的红色。
小小的白獠很有勇气,他说不来话,长着嘴巴,弓着身体,围着兽皮群的身体半伏在雪上,学着老虎一样发出威胁的低吼,这是野兽面对危险的反射性反应。
稚嫩的吼声很像老虎,那些人听见,眼睛一亮,就顺着声音冲了过来。那是第一次,白獠遇到同样强大,同样五官灵敏的人类。
白獠被抓住了,那些人看白獠是个小孩,还是个不能说话,长不大的小孩,就哄堂大笑。人太多,全是比白獠大上三四倍的成年男人,白獠就只到那些男人的大腿根。
“虽然长得瘦,但也有点肉。”
这是白獠听到的第一个评价。
白獠怀里的白似乎是闻到了父母的味道,耸着小鼻子从白獠的兽皮衣服里探出头来,闭着小眼睛,耸动嫩红的鼻头,呜呜的呜咽。
白的呜咽惊醒白獠,白獠嗷了一声,狠狠的朝最近的人一爪子抓过去,抓了一把,转身就跑了。野兽面对危险反应最直接,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短短的时间里,白獠脑子里得出的就是这个结论,赶紧跑。
白獠跑得快,身形矮小,加上对这里的地形熟悉,很快就不见了。那些人找不到白獠,今天的收获也丰富,就没管他了。一个野兽养大的崽子,那么小,没有人照顾,根本活不过一个凛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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