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斋

第21部分（第2页）

荣才人身着绯红绣“杏林春燕”锦衣，盘了高鬓，额前饰以镶玉赤金观音分心，左边插了两柄景泰蓝镶红珊瑚如意金簪。首饰并不多，样样精贵，恰到好处。她宝相庄严，小小年纪便有贵气天成。她立在太后身旁学着一夕姑姑端茶送水，太后舍不得她费心，让人加座。

“皇姑母教导是的，臣妾看晞女是要长个子了，看着瘦了些，抱着又重。康儿前段便是如此，嫂嫂让厨娘变花样做吃的，才让他胃口转回来。”她说话语速特别慢，一字一句叮叮当当如珠玉坠盘，回音余响。

沈懿之瞧着这姑娘长相打扮并非出众，求的就是端稳二字。说话做派合情合理，并不拿乔，也不压低自己，很容易赢得人好感。就是这把好嗓子，很御姐很温柔。

沈懿之目不转睛盯着人家看，对方也报以微笑。她抿了抿嘴，开口道：“臣妾曾听闻，小儿吃食要多讲究，寒体热体不同，冬春也不同，还要根据住的风水来选择。不若请太医来看看，制定一个方子，让帝姬吃的好，身体好。”其实就是现代营养学么，胡吃海喝不但对身体毫无益处，还可能引发病症。古人不懂这些，换个能接受的说法。今天太后给新入宫的荣才人撑腰，早不说晚不说，挑这时候来打贤妃的脸，就是告诉诸位，荣才人背后是我太后，你们掂量着办。比起贤妃，沈懿之更愿意卖太后一个好，再说不管大人如何斗，她是真心喜欢小帝姬。

太后点了点头：“玉嫔说的有道理。”

“皇姑母不如选一个厨娘，按玉嫔娘娘说的方子，也紧着晞女的口味，做些好吃食。”荣才人削葱玉指云绕玫红绉纱汗巾成了朵花儿，真真心灵手巧。

太后眼角的纹路舒展开来，手指一节一节轻叩宝蓝色云龙捧寿坐褥的禅椅边，道：“就让一夕跟着去吧。”

葛贤妃愣了愣，四周谴责的目光把她外围了，霎时惊醒，膝行跪步到太后前，惶恐回到：“臣妾不孝，罪该万死，请母后收回成命，请母后收回成命。”对长辈身边服侍的人也要尊敬，这也是孝道的一种。一夕是太后的陪嫁丫鬟，去给妃子当厨娘。这是要给葛贤妃扣上不孝的帽子。

太后目光幽幽，似没看到底下人一般，良久一招手，一夕姑姑搀起鬓乱钗松的贤妃娘娘。并有奶妈把帝姬抱了下去。

“让一夕领着厨娘去，这是哀家给的体面，贤妃不愿就作罢。”太后故意把话说一半啊，看把人吓的。

荣才人俏生生的说着：“都说皇姑母佛心善道，今个臣妾可见了，很是感怀，皇姑母慈爱帝姬，贤妃娘娘孝敬皇姑母，真真天伦之乐。”

沈懿之也忙着打圆场，附合道：“还有妹妹的嘴甜，也是顶顶有名的，把在座姐妹的心声都道尽。”

“一个两个都跟裹了密似的，真是不像话。”话是训斥，语气嗔怪，脸上也没绷着了。太后娘娘就着两人给的台阶下了。指着底下人带贤妃去梳妆打扮，不然这般出去真真失仪。

荣才人刚好坐在沈懿之下首，太后闭目养神，她得了空，掩着玫红绉纱汗巾热忱问道：“玉嫔姐姐有礼，皇姑母一直念叨玉嫔姐姐贤惠大方，行事果敢。听说晞女是姐姐救下的。妹妹好生佩服。”这话点名了太后的赞赏，自己的佩服，还有沈懿之的功劳。

“妹妹谬赞，姐姐愧不敢当。”沈懿之觉得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好，她后台太硬了，要一起混，一不小心自己被当炮灰。

荣才人脸上笑意更深，温柔可亲，掂起彩锦如意茶盖，轻抿一小口，指尖灼灼桃粉纷飞。

沈懿之也毫不逊色，想当年刚当经纪人那会，对着镜子练笑容，一分钟五十种不同的笑容都没问题。懂得如何让面部的肌肉纹理微妙调动起来，笑的没死角。据说还有刚出道的新人拿她的照片做范本练习呢。

太后轻咳一声，马上有宫女举着描金痰盂高于头顶奉上，吐了一口清痰，太后略略舒服了些。荣才人脸上忧色，叹道：“皇姑母要放宽心，不能被气岔了。”

“这病症是早年的顽疾，先皇为此寻了多少药，都不见效。人一急，胸口就闷。太医只道要静养，多被气几回，哀家也能快点去见先帝。”

太后眼圈泛红，眼皮松松的搭在稀疏的眉睫处，虽说眼睛仍清亮有神，眼角的皮肤松松皱皱，五十多岁的年龄感盖不住。

沈懿之瞧着太后不过是吐了口痰便唉声叹气，苦不堪言，这点子病症拿到太妃面前都不够瞧。想必年轻时候就拿着这病好好挟持了先帝，先帝心里有她，舍不得她受一丁点苦。五十多岁的太后如果有病，绝对是公主病。皇上你就把老娘当女儿宠吧。

太后感伤了会，大抵也觉得这把戏玩了几十年没意思，笑着说：“哀家看你两有说有笑的，感情好。两人多亲近亲近。梧桐年纪小，懿之你就多教教她。煦儿从小就是重情，这点像他父皇，从小就知道护着表妹。还和先帝说要娶梧桐做娘子呢，这不梧桐进宫了。老话说：这姻缘天注定。”

凤凰非梧桐不落，这天下，还真没几个敢叫梧桐的。顶着这个名字进宫，已经说明了一切。太后外家樊侯爷之女对凤座势在必得。年纪堪堪十六岁，身上寻不到半点幼稚轻佻。沉稳端庄，尊贵大气，一言一行诠释了最高位置女人的尊荣。只是皇上会愿意樊家一直得势吗，皇后又会甘心自己的宝座被人觊觎吗，太后这个宫斗胜出者没有了先帝这个外挂还一如既往给力吗。

至于所谓的表哥表妹一家亲，三岁小孩都不信，真和先帝说要娶梧桐，那还轮到今天来抢凤椅，早让先帝下道旨不成了么。樊梧桐的胞姐樊相思十年前已成名，为京城第一才女。和皇帝年纪相当的姐姐都未曾结亲，还会对一个比自己小一轮的奶娃娃起了旖旎想法。先帝虽宠太后，也顺带惯着樊家，可不会让外戚这个罪让儿子再来受。

沈懿之心里泛起冷笑，太后想让她为樊梧桐做跳板。

“臣妾惶恐，臣妾只是略略认得几个字，行事无趣，皇上不喜，已多日未临幸翠微殿。”清泪如珠临睫，颗颗晶莹滚下，如那沾雾梨花，雨后荷叶，清美绝伦。一半是做戏，一半是真的难过了。各殿各阁都在看她的笑话，纷纷猜测失宠原因，今个就此机会给现编个。

太后大概没想到有人拒绝她的意思，按早起的脾气，手里顺着什么就丢什么了。沈懿之示弱人前得楚楚风韵让她觉得有些不忍落，也别指望她是个怜弱的。

“既然知道自己才疏学浅，就应该好好学着，整日哭哭啼做甚。此间春光正好，百花争斗，飞鸟齐鸣。玉嫔瞧菊瓣翡翠瓶如何。”案上菊瓣翡翠瓶盛了半瓶清水，光影倾斜交织，绿的醉心。

听话听音，沈懿之止了轻泣，含泪浅浅一笑，回道：“回太后，甚好，如有花香盈案更妙，臣妾愿为太后折枝。”

☆、多子多福

慈元殿前围有小山汀岸，芳草凄凄；绿云成荫；中间夹着一丛桃林，正是花香瓣红的时节。更妙的是花色殷红如朝日；瓣萼肥美成簇，沈懿之站在风口轻嗅暖暖桃香，不禁怀疑起自己眼前所见；春日溶溶正三月，桃林似梅林。随侍的桃林宫女机灵解惑：“娘娘；此桃树谓之碧桃；三年一开花；三年一结果，花形若梅，桃果硕大。传说是王母娘娘瑶池蟠桃落地而成，食之可延年益寿。”众人都往桃林打量，似看不够这稀罕物。沈懿之不以为然，什么蟠桃增寿不过是取个好兆头逗太后开心罢了。故而打趣道：“可都得仔细些，碧桃可是有灵性。”

碧桃插菊瓣翡翠瓶，相得益彰，必然好看的紧，只是如此珍贵的碧桃，折了桃岂不是折了寿。她打定主意转身离去，假山下一棵不起眼的小树花苞炸开了几朵，鲜妍橘红挤着青黄嫩叶，瞧着轻松舒缓。“这花虽小，也可爱的紧，可有什么说法。”

“娘娘，此乃多石榴花，花开之时朵朵相依，瓣瓣相叠，成圆球状，谓之多子多福。”这个寓意好。沈懿之打发底下人折了最早开的那枝，放在花篮里。

从殿门口走下一行人，远远看去，认不清是哪殿的娘娘，不过倒扣锅底的肚皮表明了她的身份。沈懿之不欲多留，冬虫明了自家娘娘的心思，故而步伐迈的略快了些。转过假山踏上青石阶梯，一个灰衣宫女窜了上来，沈懿之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黑脸，冬虫喝道：“哪里学的规矩，敢冒犯玉嫔娘娘。”灰衣宫女满口想说的话都被堵住了，不清不愿跪着，回道：“奴婢该死，惊扰了娘娘，请娘娘恕罪。奴婢是太后娘娘赏给慎才人的宫女。”

“冬虫退下，太后娘娘底下的人规矩自然是好的，你家娘娘派你来做甚。”以为抬出慈元殿我就不敢说你了吗。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敢狗眼看人低。

那宫女面上闪过得色，道：“谢娘娘恕罪，才人娘娘请娘娘留步。”

话音刚落，她口中的娘娘就显了真身，身罩猩红缎面五彩连波水纹鸳鸯刺绣百褶裙，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架在宫女身上，喘气有些急。这是特意来追自己的，沈懿之面上含笑打了个招呼。慎才人待气喘匀了，挑起尖细的柳叶眉，道：“妹妹有孕在身，不方便回礼，姐姐切勿怪罪。”

沈懿之当然不敢怪罪，连连称是。

“慎才人好似脸上多了些斑点。”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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