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史书上说黄巢善于骑射,口才相当好,能够动辄组织几千人的武装力量,和他私盐贩子的出身是大有关系的。
二、大时代的背景
僖宗的爸爸是懿宗皇帝,这是个狂热的佛教票友,最大的缺点是对本职工作不太认真,但在业余爱好上很舍得花钱,为了迎佛骨激动得热泪盈眶。臣下劝谏说,当年宪宗皇帝迎佛骨,一年后就死掉了,咱们还这么搞,是不是有点不妥当?他却说:“生得见佛骨,死也无悔。”结果一语成谶,他老人家于三个月后驾崩,当时才四十一岁。
这一年,未来的乱世枭雄们都在干什么呢?
长垣的王仙芝、尚君长一干人靠卖私盐赚了不少钱,正在继续网罗四方亡命之徒充实队伍;王仙芝的朋友,冤句的黄巢也在干着同样的事情,还顺便散布些“金色蛤蟆争努眼,翻却曹州天下反”之类的谣言。地方政府已经感到有些压力,感化军向朝廷诉苦,但朝廷忙着对付西南的南诏,宰相们谁也不把这当成一件大事儿,只是随便命令地方部队出兵维持治安。
他们未来的将军们目前日子都不大好过,有些活得很伤心。比如说:
老实巴交的农夫张全义,种完自家的田,就照规矩去县城里服劳役,不过老是被县令欺负打骂,但他做梦也没想过要报复谁。
李罕之更糟糕,先是做和尚,干不下去,改行当乞丐,偏生长得太雄壮,连饭都讨不到吃。
过些日子,这可都是中原英雄排行榜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其他好汉也没闲着。
二十二岁的泼朱三,还在萧县当长工,偶尔出去射两个强盗,打几只兔子,最糟糕的是他暗恋上了宋州刺史张大老爷的女儿——目前看来,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贼王八还在许州舞阳鬼混,日常干的无非是屠牛、盗驴、贩私盐之类的勾当,还没考虑过要不要给宦官当干儿子。
杭州小伙钱婆留成天赌钱,赌输了就去贩私盐,当强盗,还完债继续赌,好在信用不坏,总还有人愿意借钱给他。虽然坊间有传言说他睡觉时会变成奇怪的爬虫,但大家会心一笑,都觉得那是变相地骂人。
淮南的杨行密在当强盗,还要过几年才会落网,然后当官兵,当不下去再当强盗。
目前这帮人怎么看怎么没出息,但过几年呢?那可谁也说不准。
不只是上面这些草莽之辈,就是大唐朝的将军们也在烦着呢。
大将军康承训前几年打败了叛军庞勋的部队,立了大功,但不知怎么地得罪了懿宗的女婿韦保衡等人,被一贬到底,目前似乎还在当恩州司马,拿着朝廷的工资不管事儿,在南方悠闲地钓鱼。不过他的老部下们都有点愤愤不平,比如说宋威、刘巨容私下里都发过牢骚,还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沙陀人李克用老是和朝廷派去的官员处不好关系,觉得人家歧视他是少数民族,压根没拿他父子的赐姓当回事儿。另外他也对康承训的事有意见。
看起来,大家的日子都过得不大开心。
目前只有宦官田令孜的日子过得比较舒坦——毕竟僖宗皇帝是他一手带大的,管他叫“阿父”,大家不是父子,亲似父子。只是小皇帝花钱大手大脚,这让田“阿父”有点伤脑筋,毕竟“阿父”在敛财面并不太专业,只会使茅招,捅娄子。但不管怎么说,他能让小皇帝开心,帮他攒足零花钱,这似乎已足可算是忠臣了。
不过,在此七百多年前,曾有汉阴老父问道:“请问天下乱而立天子邪?理而立天子邪?立天子以父天下邪?役天下以奉天子邪?”
在田“阿父”和小皇帝看来,这大概很是一个很难解答的问题。
三、英雄鹊起乱关东
公元八七四年底,也就是僖宗乾符元年的最后几天里,豫东北的长垣一带,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这个年头岁末里,王仙芝、尚君长等人纠集三千多人在濮阳、长垣一带起事,号为“草军”,王仙芝自立名号为“天补平均大将军、兼海内诸豪都统”——这名字听着不怎么像有大志气的样子,以柴存、毕师铎、曹师雄、柳彦璋、刘汉宏、李重霸等人为将佐,并发布檄文,痛诉官吏贪沓、赋税繁重、赏罚不平。次年初,黄巢也在冤句(今山东菏泽)聚集数千人响应。
由于前两年的大旱中唐王朝大搞官僚主义,处置失宜,关东大饥,人心思乱,原庞勋余部、及走投无路的老百姓纷纷前往投奔草军。八七五年的夏天,王仙芝军攻占濮州、曹州,击败天平节度使薛崇的部队,自身由几千人发展到几万人,黄巢也率部到曹州与之会师,成为草军中的重要人物。
这一年,大唐朝的运气实在糟糕,不但人闹腾,熬到七月,连蝗虫也赶来凑热闹,“蝗自东而西,蔽日,所过赤地”,京兆尹杨知至面对困难,充分发扬鸵鸟精神,上奏朝廷,说:“蝗入京畿,不食稼,皆抱荆棘而死。”蝗虫们进入京城地面后,居然转性不吃庄稼,大家抱着荆棘杆把自己饿死了。宰相们欢天喜地,相信蝗虫真有这个觉悟,集合起来向小皇帝隆重道贺。不管宰相们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反正摊上这样一群糊涂蛋,老百姓算是倒霉透了。
同年底,在河南十五州府转掠了一圈的王仙芝,挥军东进,进攻沂州,唐王朝以平卢节度使宋威为“诸道行营招讨草贼使”,全面负责追讨王仙芝黄巢所部草军,还给他加强了三千禁军,五百甲骑。双方在沂州一带相持了大半年,八七六年七月,宋威大破王仙芝于沂州城下,王仙芝率残部逃走,一度下落不明。宋威遂向朝廷报告,称王仙芝已死,请朝廷遣散前来支援的各路兵马,他自己率军回到青州治所。长安城里,那些连蝗虫不吃庄稼的谎言都相信的官僚们,这次当然更有理由向皇帝道贺了,于是大家轰轰烈烈的狂欢了一场。不过只高兴了三天,就都傻眼了。
因为,有不识趣的州县官员向朝廷汇报,称王仙芝不但活着,而且似乎还精神得很——这不,刚歇了几天,又跑出来劫掠城池了。朝廷只好再次动员各路兵马,正喝得醉醺醺的大兵们相当不满意,可不是嘛,刚领到的奖金还没来得及花完呢!
沂州之战,唐王朝最大的收获不是宰掉了谁,而是使王仙芝从此对老将宋威有了恐惧心理,看见就逃,一门心思等招安——埋下了后来失败的种子。
八月份,在东边吃了苦头的王仙芝,又生龙活虎地活过来,穿过唐军的包围线,折向豫西进军,攻陷阳翟、郏城,十天之内连破八县,大有向东都洛阳挺进之势态。长安城里刚狂欢完的官员们这下有点吓着了,毕竟东都洛阳不是可以轻易丢弃的城市。于是,长安城手忙脚乱地调兵遣将,布置防线,严堵草军西进或南下之路。长安城在琢磨王仙芝:这家伙到底想去哪里呢?西进洛阳?南下汝、邓?甚至于绕过洛阳直接攻击潼关,威胁长安?或者,只是想闹个官当当?
王仙芝也在琢磨:东北的郑州?西南的汝州?到底哪个方向的官军窟窿比较大一点呢?
长安方面有点高估了王仙芝的志向,私盐贩子带着草军在中原蒙头兜圈子,只是想给部队找给养,哪里的唐军兵力薄弱,地方富庶,他就往哪里去,没有一定的目标。如果洛阳城没有看门的,他大概也会考虑进去逛逛,但既然这么多杀气腾腾面相不善的家伙在那里守株待兔,他自然不会傻到去做赔本买卖的地步。
他率军指向洛阳南面,防守相对薄弱的汝州。
九月丙子,王仙芝攻陷汝州,活捉刺史王镣。东都大震,官员士民纷纷携家出逃。然而王仙芝的西进,也已经到头了,再往前面走,就面临着恶战,而王仙芝目前还没有决战的想法——确切地说,他对大唐朝根本没有取而代之的勇气。
所以,他的路,也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接下来,他又向东北折回,陷阳武,攻郑州,又被昭义监军判官雷殷符击退。而此时,唐军正纷纷从四周围向中原腹地,草军处境不妙。王仙芝决定避战,向南沿汝、邓路撤退。由于各州县地方部队不敢主动出城攻击草军,十一月,王仙芝“放兵四略,残郢、复二州,所过焚剽,生人几尽”。十二月,草军攻申、光、庐、寿、舒、蕲等州。
老鼠闹翻了天,那么猫又在干什么?宋威的部队不紧不慢地跟在王仙芝后面,每跑三十里地停下来修整一下,还抽空跟副手曾元裕谈人生观和方法论:“昔庞勋灭,康承训即得罪。吾属虽成功,其免祸乎?不如留贼,不幸为天子,我不失作功臣。”只有留着这帮强盗,咱们才有好日子过,一旦他们被消灭,鸟尽弓藏,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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