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
文方馆外,侍卫们来回巡视。一张张脸无比严肃,心里却在骂娘。
劳碌命无非如此。
奔波了一整天,坐车的贵人已安歇,护车的他们还要值夜,还要巡逻,还不能休息。
真是……他娘的!
一队队侍卫擦肩而过,彼此看一眼,无声同骂。
楚卿隐在不远处,正看着他们。
守卫森严,那是外行的感觉,对真正的内行来说,这些侍卫都是摆设。毕竟一国之中,普通侍卫居多,而可用的精英,其实少得很。
好钢用在刀刃上。
那些精英侍卫,自然用于最要紧处,比如保护卫皇和太子。
至于别国的皇帝,虽说也要紧,但总不比自家人。何况,谁会这么大胆,来卫国行刺陈皇?
楚卿望着文方馆,泛起一丝苦笑。
月光落入她眼底,冷清,落寞,却也悲伤。
侍卫再次轮守。
这时,起了阵夜风,树梢轻轻摆动,惊飞几只小鸟。谁也没注意,一道黑影已滑过去,飘入内院。
内院很静。
有了外面的铜墙铁壁,这里便松了。没人敢离这么近,打扰陈皇休息。
尽管陈皇还没休息。
门窗紧闭,房内燃着灯。烛光摇摇,楚煜的影子映上窗纸。
他正在看书,房内似乎没别人。
也对,他从小就讨厌打扰,即使黑夜害怕,也不让别人靠近。
除了她。
他只让她靠近。让她坐在床边,看着他,拍着他,哄他入睡。
楚卿立在角落,凝望窗上倒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样的阿曜,怎么能杀最亲的人?
从小到大,他每一次流泪,抚慰他的总是亲人。难道在抚慰中,滋长的不是亲情,而是仇恨和野心?
血泊中的父兄,斩断了的亲情。她的眼神越来越冷。
血脉的羁绊一旦不在,他和她,便形同陌路人。
寒光一闪。
匕首滑出衣袖,握在她的手中。
她一步步走近,眼神冰冷。如今小阿曜长大了,必须承担他的所作所为。
夜静,更深。
窗上的人影合了书,吹熄灯烛,顿时一片黑暗。她悄然潜入,不露半点痕迹,如同黑暗的一部分。
房内静静,床上人影横卧。
她轻飘飘似落叶滑行,倏忽已至床边,手中闪起寒光。
突然,床上的人笑了,轻声道:“阿瑞。”
她一惊。
寒光迎上月光,掠过那人的脸。那人眉目莹然,笑意慵懒。
竟是宇文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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