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之极。使得刘苍见他高兴成这副样子,不免猜测:莫不是新皇后给了他什么甜头,或者说了什么话?可是以皇后平日的性子,皇帝殷勤小意,尚且无故生事,如今自家父亲连云台二十八将都没有收录,合该好好闹一闹,作一作,给他几天闭门羹吃,何以反其道而行?
这件事情过了几天以后,刘庄一个人窃喜够了,方拍着刘苍的肩膀说:“你不知道,当日你们都劝着说,她不是良配,叫朕弃了她。如今你们可还有什么话说?便是母后当日,也不免为娘家人求官求爵。古往今来,可曾有她这般不为娘家的贤明皇后?”
刘苍面上称是,心中却老大不以为然,暗想马家在马援死后,树倒猢狲散,朝中连一个肯好好待他们的人家都没有,马玛丽能被立为皇后,完全是出自刘庄的一手扶持,这情况和阴家相比,差太远了。自家母后可是原配,有恩于刘家,又给父皇生了这么多子女,阴识在更始朝就已经是大将军,所以母后求官求爵,求得合情合理,马皇后除了刘庄的宠爱以外,她还有什么?贤德吗?贤德这种东西,还不是皇帝说了算?皇帝若有心抬举,一分的东西,也能夸成十分;皇帝若无心抬举,便是十分的贤德,又怎能为人所知,使得名声在外?
在贤德的马皇后宽容大度颇识大体的提议之下,后宫频频受赏。阴贵人孕育子嗣有功,生出了刘庄的长子和长女。长女刘姬已经在永平二年受封长公主,但长子刘建在刘庄的有意拖延下,迟迟未受到封赏。如今皇后、太子已定,再不册封长子,自然是说不过去的。于是于永平三年四月,也就是马玛丽成为皇后的两个月之后,封赏众皇子皇女,以长子刘建为千乘王,二子刘羡为广平王,二皇女刘奴、三皇女刘迎、四皇女刘次、五皇女刘致皆被封为公主,三皇子和四皇子因为年纪尚小,遵循建武朝“能趋衣而拜者方可封王”的旧制,未有册封。
“再进几个美人吧。宫里的这些美人虽好,只是有几分审美疲劳。”有一天晚上,马玛丽如是提议道。
刘庄吓了一大跳。他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偏有一个过分贤良的皇后催着他四处行云布雨,于后宫诸姬妾雨露均沾,已是颇不容易。他猜也猜的到,若是新人入宫,只怕更要劳心劳力。
“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衣莫若新,人莫若故。”他在她耳边低低说道。
马玛丽闻言颇为失望,只是念及刘庄刚刚卯足力气,替她弄到了皇后的位子,又册立小刘炟为太子,不便过多指责,但是那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已然显现出来。
刘庄看到她这副模样,想了一想,安抚道:“掖庭那边,倒有几个才人跳舞跳得好,要不,朕命人招她们来这里?”
“不必了。”马玛丽却道,“若是被外面人知道了,又要拿这个说事了。何况,东宫地方狭小,哪里住得下?”因长秋宫年久失修,故而马玛丽一直和刘庄及其姬妾一起,继续在东宫中居住。只是东宫姬妾多有晋位,又添了皇子皇女,地方便显得拥挤了许多。
“是啊。东宫的地方还是太过狭小了。”刘庄想了想,突然间眼前一亮道,“你素来喜欢去北宫玩,说那里的风景是极好的。不若,朕索性下旨,将北宫给修起来?”
刘庄说到做到,当月就命将作大匠起了图纸,重修北宫,授意务必要将北宫修得美轮美奂、富丽堂皇才好。——他对刘疆之事始终有芥蒂,决意趁着这个机会将一切景致弄得面目全非,好叫马玛丽连睹物思人都没门!因此马玛丽看到图纸以后,连声骂他败家,说太过奢侈伤民,却哪里阻止得了?
当年六月,天旱无雨。又有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出现在天船星座的北边,久久不曾离去。尚书仆射钟离意来到皇宫门前,摘去官帽,上书谏言,求暂且停止修建北宫,暗指后宫有小人得势,女人掌权,致使征用民力过度,农民不能适时耕作。
刘庄下诏答复说,错误只在他一人身上,和旁人无关,命令大匠停止营建一切宫室,减少不急的开支,下诏向公卿和百官谢罪,承认过失。
当年八月,有日食。京师及数个郡国皆遭了洪水,水直直溢到津城门。有小人拿建武十七年刘秀废郭圣通事,暗示后宫有悖天意,该效仿旧例,命长秋宫退位,以顺天时。刘庄下罪己诏。
当年十月,刘庄冬祭光武庙,并由阴太后带领着回章陵老家,将皇后马玛丽介绍给老家人认识。
永平四年二月,刘庄下诏,率文武百官亲耕于京师东邻,以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当年九月,阴贵人所出刘庄的长子千乘王刘建死了。这个生来羸弱的孩子,数年来以阴家租税和阴丽华汤沐邑供养,用了许多黄精人参灵芝诸物吊命,却始终油尽灯枯。阴贵人因为刘建的死哀痛欲绝,知道她失去了荣登皇后之位的最大凭仗。阴贵人从此一蹶不振,小心谨慎,处处夹着尾巴做人,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嚣张跋扈。
刘庄在悲伤失子之余,不免对阴贵人略加怜惜,却也感叹着马玛丽的命真是太好了。所谓的立嫡立长,如今长子已夭折,马玛丽抱养的孩子既为嫡子,无人能取代刘炟的地位。她的皇后之位更加稳固了。
刘庄原本以为,从此便可一帆风顺,高枕无忧。想不到,就在千乘王刚刚夭折不满一月,贾贵人那边便出了幺蛾子。她思子心切,竟然偷偷命人用糖果诸物将小刘炟哄骗了过去,告诉他自己才是他的生母,又让比他大几岁的姐姐刘奴陪他玩。骨肉至亲,铭刻在血脉里的东西是没有什么人可以抹去的。不过四岁大的刘炟对贾贵人的话将信将疑,却和姐姐刘奴玩得很开心,相处融洽异常。
马玛丽闻讯之后,很快地寻到了刘炟。但是待她看到刘炟和刘奴相处的光景,便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身体对她而言只是一件衣服,处于低智进化期的地球人却不这么认为。为了种族繁衍的需要,根据自然选择的法则,生存至今的地球人,对相近血缘的亲近已经被铭刻在基因里,成了一种本能。所以,她喜欢小孩子,以为只要对抱养的小孩子好,便能让他感受到如亲生母亲一般的关怀,其实是想得简单了。
于是,她没有仗着皇后之尊,要回刘炟,她甚至也没有命人通知刘庄,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开始闭门不出。
她想,她把低智的地球人想得过于简单了。这场养成游戏是高难度的,她却盲目地用了简单难度的起手式开局。而玩这种养成游戏又有什么意思呢?小孩子虽然可爱,但长大了也许就没那么可爱了。小孩子长大了之后会拥有自己的妻子和儿女,那个时候,能分给她的关注那么有限。
她凭什么还要把这个养成游戏继续下去?
皇后之位吗?地球上一个封建王朝的皇后之位对于尊贵的玛丽公主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重新振兴马家吗?马家三兄弟那般德性,简直是扶都扶不起,还在最关键的时候拖后腿,害得宠物刘疆和她离心离德,她凭什么还要再管马家的闲事?
自从她立为皇后之后,马家已经重新起来了,京师之中虽有人嘲笑他们是受裙带关系提携的可怜虫,但是马廖因此得到了羽林左监兼虎贲中郎将的高位,那些嘲笑他的人也不是不羡慕嫉妒恨的。至于后面的兴衰,就凭他们自己的本事吧。
等到刘庄得到消息,将贾贵人狠狠骂了一顿,把刘炟抢回来的时候,马玛丽却已经称疾不出,闭门不纳了。她甚至将平日里养育刘炟的那些保姆侍女一并赶到了贾贵人那里,这摆明了是要把孩子还给贾贵人了。
刘庄以为马玛丽又在耍小孩子脾气,强行闯进她的寝殿问:“你究竟想朕怎么做?”
马玛丽翻了一个身,用背对着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把孩子还给贾贵人就是了。”
“孩子还给贾贵人?你知道不知道朕费了多大力气才把他要过来的?”刘庄觉得马玛丽在这个时候闹脾气,简直是太傻了,“你是皇后,贾贵人的孩子是太子,你一无生育之功,二无抚养之劳,将来朕百年之后,你觉得他是会向着你,还是向着贾贵人?”
“我就要死了,哪里管得着那么多?”马玛丽翻了一个白眼。
刘庄颤声道:“你难道要朕赐死贾贵人吗?可是她的娘家被封胶东侯,食封七县,贾贵人素来精明,并无过错,怎好随意赐死?何况,炟儿将来登基为帝,知道因为你的缘故,他的亲娘被赐死,岂有不怨恨你的?将来他大权在握之时,你又何以自处?”
“你吵死了!都说了是我死,不是别人死。贾贵人活得好好的,你赐死她作甚?你又不是无道昏君!”马玛丽听得头痛,嫌刘庄的声音太吵,用被子把头蒙上了。
刘庄好说歹说,无法改变马玛丽的心意。他强行将刘炟留在马玛丽这里,但是等到他上朝理政之时,马玛丽总能想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刘炟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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