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表情说不清楚,但绝不是常规的迷恋,小厮完全理解不得,但很快那人脸上的神情就回归正常,小厮也只当是自己看错了,接着谄媚道:“那公子您看——”
康绛雪回过神,问道:“除了唱《梦狐》,刚刚那位郎君今日可还会登台?”
小厮摇头道:“怕是不会了。”
康绛雪道:“那便寻个位置随便坐一会儿吧,好歹来一趟。”
小厮闻言立刻满面堆笑引着康绛雪和郑岚玉一行人找了个好位置。郑岚玉左右看看,对于这乐坊内堪称奢华的装饰风格不太感冒。
郑岚玉道:“乐师乐器没见多少,吃喝用制倒是奢靡,哪像个正经乐坊?”
能大大方方唱小黄书的乐坊,自然不是太正经的地方,康绛雪姑且没回话,眼睛悄悄向楼上看,内心里头还是一阵复杂。
刚刚看清那位绿漪首席容貌之时,康绛雪的表情有些失控,他以前没见过那张漂亮面孔,但那副建模一样接近完美的女相实在不多见,不可避免地叫人想起一个许久不见却很难忘却的人来——
那位绑架过小皇帝又被小皇帝反向偷家的敌国皇子,姬临秀。
姬临秀这个人,康绛雪完全不敢忘,他被姬临秀绑过掐过,还因此被迫和盛灵玉一起跳过江,对这个阴恻恻的男人一直心有余悸,加上他抄了姬临秀的老巢后就确定这人不会善罢甘休,终有一天会找上门来,因此一看到那副相貌,小皇帝瞬间就升起了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怕不就是姬临秀的本体。
姬临秀善易容善谍报,往日所用的面孔都是假的,无人知道其真实身份和真实容貌,可康绛雪分明清楚姬临秀真实的脸是何种类型,就是绿漪这个样子。
毕竟男生女相趋近于完美的,不可能有那么多人。
怀疑的想法一旦出现,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令人生疑:好好地走在路上,竟然刚好听到有人唱他的《梦狐传》,追寻而来,唱《梦狐》的人又刚好长得很像姬临秀的真容……
这些疑点一浮上心头,真叫康绛雪觉得《梦狐传》都不香了,他还并不能完全确定这个绿漪就是姬临秀,但已然满心警惕,认定了十之八九。
用《梦狐传》来吸引小皇帝,真的太像姬临秀能做出的事。
察觉到了这一点,康绛雪的第一反应真有点想要赶紧夺路而逃,离这个可能存在的渣攻远远的,但很快他便冷静下来,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在皇城,皇城脚下,他身边有郎卫,不再像上次一样毫无防备,他是安全的。
不走,不能走,这是他的主场,自己的地盘,他有什么可怕的?
自然,事实也不乏绿漪真和姬临秀毫无关系的微弱可能,但康绛雪料想倘若这位绿漪真的是姬临秀,既然将他费力引到此处,就肯定不能让他轻易离去。
到底是不是,只要看他会不会主动靠近就能知道。
康绛雪和郑岚玉坐定,点了最好的茶水点心,吃了两口,看台上又上了一个新的歌姬,美艳歌姬眼波摇晃,软语开唱。
这支曲子并不比之前的那首《梦狐》差,用作打发时间也尚可,然而年纪轻轻又出身书香世家的郑岚玉只听了几句,脸色就青了一片,极其厌弃道:“淫词艳调,有辱斯文!”
在康绛雪听来,这乐坊里的曲子都有些暧昧香艳,不至于露骨,但确实有人能接受有人不能接受,以郑岚玉的性格听不下去也很正常。他正想着,郑岚玉转头看他,严肃道:“陛下的爱好是听这个?”
康绛雪自己本身是中立态度,看郑岚玉一脸正色,他哪敢说是,当即道:“进来凑个热闹罢了,郑卿若不喜欢,我们这便离去。”
康绛雪也有意看看到底会不会有人想方设法留他,当下便作势起身,去挽郑岚玉。
郑岚玉见他真一派洒脱,神情不由稍霁,正在此时,周遭忽然一片吵闹嘈杂,有人喊了一声要“抛彩头”,其余的宾客立刻一片哄然,争相跟着起哄。
康绛雪和郑岚玉被周围的热闹之景惊了一瞬,问周边小厮道:“这是做什么?”
小厮笑着道:“类似于击鼓传花,不过传的是一颗团花绣球,球到了谁手里,谁便是今日最大的贵客。”
康绛雪心有所感道:“成了最大的贵客有什么好处?”
小厮道:“自然是——”
郑岚玉出声打断:“管他有什么好处,我们快走。”
鼓声响了起来,人声近乎超过鼓声,康绛雪和郑岚玉正欲动作,却见一道红色弧线径直飞来,正好跌进了郑岚玉的怀中。
郑岚玉手里多了一颗球,眉头近乎拧出一个疙瘩。小厮见状甚是羡慕地说完了下半句:“拿到这颗球者,可以和我们绿漪首席把酒言欢,畅谈乐理,独处两个时辰。”
这样的好事,旁人都恨不得抱着球不撒手,然而郑岚玉一听,登时像是被烫到了手一般不管不顾用力向身边甩,康绛雪猝不及防胸口被球砸到,惊讶地接住,就在同一时刻,鼓声消失无踪,传球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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