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司药诊脉施了针,贾母悠悠转醒,刘司药叹道:“老太君年岁已高,上次怒火攻心之症还未好全,今次又哀痛过甚,往后要保重身体,万勿再动气哀惧了。”
王熙凤深谢过刘司药,为难悄声道:“只是我们珍大爷的丧事如何料理,还是得请老太太拿个主意……”
家里多事之秋,又才遭夺官削爵,丧事必要简办,大张旗鼓的,是嫌贾家现在不够倒霉吗?
但贾珍是贾家族长,其父贾敬又在郊外炼丹修仙,一味不管世事,这个丧事简办的话,定要从老太太口中说出才名正言顺。
刘司药虽一心扑在医药上,对别事一概不愿意管,但也不是无知无觉之人,心里明白得很。
她知王淑人难处,便道:“淑人可慢慢儿的和老太君说。”
王熙凤再谢过刘司药,回转到贾母床边,斟酌着如何开口。
贾母却没待凤姐儿说,便撑着开口道:“告诉珍哥儿媳妇和蓉哥儿,珍哥儿的丧事,万万不能大办,礼数齐全了,好好送回南边安葬了就好。”
“珍哥儿就是有怨,让他只管来找我,别赖别人。”
“咱们家,现在是再经不起一点儿折腾了……”
王熙凤含泪应是,和鸳鸯一起服侍老太太歇下,再坐车往宁国府去报信儿。
她才下了车,便有宁国府丫头婆子殷勤接下,送入府内。
现下贾家阖族只有贾琏王熙凤两口子身上有爵位诰命,荣国府还算未倒,而宁国府已是倒了个精光。
这些宁国府的丫头婆子虽都听尤氏的话,却更畏惧琏二奶奶,她们奶奶抄家的主意,可是跟琏二奶奶学的!
王熙凤被一堆丫头婆子们簇拥着,并没觉得多么得意,而是觉得这些下人没眼色。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拍马屁奉承?就是奉承,也得奉承你们自家奶奶去啊?
现在珍大哥没了,你们家里就剩珍大嫂子蓉哥儿和蓉哥儿媳妇,蓉哥儿蓉哥儿媳妇年轻,你们都是珍大嫂子手心儿里的人,不去奉承珍大嫂子,倒来奉承我?
不过毕竟不是自家下人,王熙凤并没和她们说什么。
等到了尤氏处,看尤氏已换上一身白素,面上不着粉饰,哭得双眼红肿,叹了一声,安慰道:“大嫂子节哀。”
“好歹蓉哥儿媳妇肚子里还怀着胎,他们年轻人毛毛躁躁,若嫂子再倒下了,他们小两口还能靠着谁呢?”
尤氏一只手拿帕子擦泪,另一只手拉着王熙凤的手,哽咽着问道:“老太太那里怎么说?”
王熙凤拉着尤氏的手坐下,拿自己的帕子帮着尤氏擦泪,道:“老太太说,一切从简,万万不要张扬。”
尤氏忍不住又掉下几滴泪,点头道:“这是应该的。”
王熙凤又安慰尤氏几句,再往后头去看了看秦氏,又折回荣国府给老太太报信儿,又往东院和梨香院去看贾赦贾政王夫人,忙得不可开交。
尤氏待王熙凤走后,就把贾珍丧事安排起来,招待族中亲戚女眷,又找贾蓉说了丧事过后老太太让他扶灵回南去。
贾蓉把他亲爹害死,生怕他爹夜里索命,怎么还敢独个送他爹回南?
但这事又推脱不得,是以贾蓉只得暂哭着应了。
尤氏看着他的样儿,心想无论如何得让贾蓉走这一遭。
贾蓉扶灵回去,一南一北,总得小半年的功夫。
她就趁着这个空儿把家里的事都收拢在手里,等贾蓉回来,家里万事明着交给他,暗地里都是听她的。
贾珍贾蓉不愧是亲爷俩,一个赛一个的狠毒,她怎么敢把自己和秦氏的性命交到这种人手上!
尤氏心里计较完,就催着贾蓉去前面招待人,哭道:“你爹走得……身后事不能大办,也总要体面些,别让人家再看了笑话!”
他们说话的地方就是贾珍的灵堂,贾蓉只觉得阴气森森,不知贾珍藏在哪里等着索他的命,听尤氏如此吩咐,有狼追似的就往前头跑了。
尤氏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墨色渐深。
但没等尤氏有所动作,贾珍去的第二日,八月二十七下午,刑部又来人到宁国府门前,在贾家一众族人面前,给贾蓉套上枷锁,带回大牢。
阖族子弟吓得战栗不已,还是宝玉上前一步,行礼问道:“这位大人,不知蓉哥儿犯了什么罪,为何要捉拿他?我们知道了,也好告诉家里长辈。”
那刑部郎中看这贾家公子衣饰气度不凡,也无咄咄逼人之态,十分有礼,便也行了一礼道:“查出贾蓉有弑父之嫌,圣上命详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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