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把王熙凤的手拉得更紧了些,诚恳道:“二嫂子都是为了我好,嫂子只管说。”
王熙凤便道:“凡是下人有了管家之权,若不压服他们,就没有不心渐大的。咱们家这些管家婆子,你看哪一个是好惹的!”
“你现在是闺阁姑娘,有些尊重体面,她们也不敢太乱来。若是过分了,自然有老太太,太太给你们主持公道。”
“可等你成婚到了婆家,除了陪嫁的丫头外,就是孤身一个。若那家子的人和咱们家的一样想把你治倒,你可不能怕失了体面,就任由他们欺负磋磨。”
“人都欺软怕硬,你得自己立住,有敢先来欺你的,必要让他们吃到苦头,不敢再犯。不然人家欺负你欺负习惯了你再站出来,谁还理你?”
迎春重重点头道:“二嫂子,我记住了。”
却说这日晚上林海回来,看见文皎又是双眼放光,满面笑容,不禁笑问道:“又出了什么好事儿?快说给我也听听。”
文皎核对完结余,刚和黛玉一起乐了一场,现下也不嫌口干,抓住林海又说了一遍今年府上攒了七万多银子。
林海听完笑道:“夫人治家有方,为夫甚是拜服。”说着,林海还真给文皎做了一个揖。
文皎侧了半身,点头笑道:“免礼免礼,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看林海擦了手,两人便相携坐在炕上。林海笑问她道:“月娘赚了这么些银子,都想怎么花用?为夫可否一听?”
文皎想了半天,郁闷道:“现在什么都有,没什么想要的……”
论吃穿用度,现在厨房赵泉的手艺被她磨炼得越来越好,想吃什么有什么。就算是外头酒楼里,最贵的一桌饭菜也就二十两银子,她就算再喜欢吃,胃口就那么大,能花多少钱?
穿的衣裳和戴的首饰舒服便是。那贵重的料子文皎也见得多了,什么盘金锦绣,看着是好看华丽,真穿在身上等于扛着好几斤,穿一天下来身上都累僵了。华丽的首饰同理。
所以文皎也就见客的时候穿那些东西,平时家里没外人,才懒得把它们都往自己身上头上招呼呢。
再论起一些烧钱的享受,比如买古董啦,收集名家字画啦,文皎是从小就背“以勤俭节约为荣,好逸恶劳为耻”的一心向上好青年,对于这种纯属闲着没事折腾自己和银子的爱好一贯敬谢不敏。
而且文皎见识过现代社会多姿多彩的游戏影音网络消遣,这些字画也就看个意思。书画再好看,能有游戏好玩吗?
她当初是因为穿到丫鬟身上,朝不保夕,才没工夫想无聊不无聊的。若直接穿成大家小姐,估计心态真的得调整几年。
再想想前朝古代的深闺妇人,一般也出不去门,丈夫一天见一两面,读书也没什么好读的,天天就是闷在屋里做针线。
能养孩子就好像是玩真人养成游戏一样,差不多是她们唯一的乐趣。
所以才有那么多做娘的把儿子看得死紧,把儿子当做自己的所有物,儿子娶了妻她们还要视作大敌。
儿媳妇被婆婆冷眼相待,若是再得不到丈夫的关爱,受尽委屈,最后生下自己的孩子,才觉得有了人生的乐趣。
其实这种现象不能怪女人,要怪就只能怪这该死的封建礼教。
先把子女视为父母的所有物,又把女人局限在后院小小的天地之间,让她们除了丈夫孩子之外再也没有人生追求。
这样一代一代循环下去,每一代的女子都会受到折磨,无穷匮也。本朝虽然风气开放些,但有这种思想的人家仍然不在少数。
文皎靠在林海肩上,心中感念了一番开国皇后。
本朝女子虽然还逃脱不了嫁人生子这一套,但风气的确是在渐渐开放。
文皎这几年又是折腾着给姑娘们找教书先生,又是找习武先生,还花费大价钱买来骏马,把孩子们都养得心性坚毅,胆大活泼,没有林海的支持和整个社会大环境的宽松,她是做不了这些事儿的。
只可惜女子除了宫中选女官外,就没有再进益的路可走。朝中文武百官,并无女子的一席之地。
想到此处,文皎轻轻叹道:“若是女子中也能取士就好了。”
林海不知道文皎是怎么从钱没地儿花突然说到女子取士上的,懵了一下,笑问道:“若是女子可以取士,月娘想不想去科举?”
文皎把自己的手指和林海的手指打成结儿,双眼放空道:“想啊,我觉得凭我的本事,做个户部员外郎还是当得起的。你说呢?”
林海也不肯定也不否认,只笑着摸一摸文皎头上的珠花。
文皎等了一会没听见回答,有些恼火,把头一扭,瞪他道:“如海怎么不说话?难不成如海以为我的想法很可笑吗?”
见林海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文皎鼻子眼里出了声气,站起来命:“打水来。”便甩手往卧室去了。
文皎气哼哼把头上簪钗都摘了,又拆了头发梳顺,才等到林海掀帘子跟进来。
一看见林海的神情,文皎就先消气了。
算了,我一个现代人,因为这事儿和一个古代老男人生什么气。
文皎朝林海露出一个笑来,把梳子放到一边,想要从铜盆里拧毛巾擦脸。
她手才沾到铜盆的边,林海已经把手伸了进去,捞起毛巾一把拧干递给文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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