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莱竟能在刹那之间,完全将他刚才的行为掩饰起来,这才真正令我吃惊!
我一直认为人类的邪恶之中,最最坏的一件事,还不是邪恶本身,而是将邪恶隐藏在善良之后来进行!
邪恶如果可以令人看得见,有堤防,那还不是真正的邪恶,只有像柏莱那样,让邪恶藏在忠厚的外貌之下,不知道在甚么时候忽然发作,令人防不胜防,那才真的令人可怕!
柏莱这时,几乎已经达到了地球人邪恶的巅峰,我不知道他何以会变成这样。而这时,我也无暇去深思,我看到白素正在向柏莱走近,这时,我唯一担心的是,柏莱突然对白素有所不利,所以我陡地大叫一声:“柏莱!”一面叫,一面向前奔了出去。
我的叫声,令得柏莱立时转过身来,我注意著他的神情,当他才一转过身来之际,我看出有极度的错愕,然后,立时恢复了原状,而白素一见到我,也高兴地奔过来,我握住了白素的手,柏莱问道:“你是……你来了有多久了?”
我装著甚么也未曾见到过,这种伪装,本身当然也不算是一种“善行”,然而在我震惊于柏莱的行为之余,我不能不设法保护自己。所以我立时道:“才来,你是怎么找到白素的?”
柏莱道:“我一回到酒店,她已经在了!”
我盯著白素:“你为甚么过了四天才来和我们会合,可有合理的解释?”
白素笑道:“当然有,不过说来话长!”
柏莱现出十分焦切的神情来:“你到王宫去,可有甚么发现?”
第十部: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
我本来想回答一句:“有点发现”的。可是刹那之间,我又改变了主意,虽然我在王宫中大有发现,但是我仍装出了一副发怒的神情来:“你为甚么不问我在王宫中被卫兵和狼狗追逐的情形?”
柏莱呆了一呆,没再说甚么,白素道:“我们回酒店再说吧,柏莱,你没有追上巴因?”
柏莱甚至连望也不向那个巷子望一眼,就道:“没有,你们先回去,我还要去找他!”
刚才我亲眼看到,巴因被柏莱打昏了过去,拖进了那个巷子之中,可是如今柏莱说起谎来,却比我还流利!
(在这时候,很奇怪,我突然想到了地球人的许多恶行中的一项:欺诈。我并不是单单责备柏莱,也包括我自己在内。如今的情形,美其名曰“斗智”,实际上,是不折不扣的“尔虞我诈”。欺诈可能是地球人最易犯的一种邪恶。如果有哪一个地球人站出来大声说,我一生之中,从来没有犯过欺诈 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最邪恶的欺诈者!)
我迅速地转著念,柏莱不肯和我们一起回酒店去,他自然是准备在我们走了之后,再去逼巴因,向他要那种“记录仪”,或是逼问那七间石室的秘密。在刹那间,我也有了主意。我立时装出很高兴的神情来:“有巴因的下落了么?我和你一起去找他!”
柏莱挥著手:“不必了,在深夜的街头找一个人不是难事,我找到了他,一定将他带到酒店来!”
我若无其事地笑著 这种伪装情绪的本领,是地球人与生俱来的 道:“小心,你现在的外形是一个印地安人,样子很骇人的!”
柏莱也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来 当然也是遗传本能的发挥 道:“不要紧,反正巴因从来也没有见过印地安人!”
白素好像还想有甚么异议,可是我拉了拉她的手,已和她一起走了开去。我拉著白素,向她来的方向走过去,很快就转过了墙角。
我的行动有点不自然,这一点,可以轻而易举地瞒得过柏莱,但是当然很难瞒得过多年夫妻的白素。
一转过墙角,白素立时以一种疑惑而责备的眼光望我。我忙向她作了一个“一切听我”的手势,拉著她,又转过了一个墙角,然后放慢了脚步,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音来,低声道:“我带你去看一点东西!”
白素的神情仍然疑惑,但她却没有抗议,我带著她,来到了柏莱将巴因拖进去的那条巷子的另一端,才又低声道:“小心,别发出任何声音来!”
我一面说,一面向巷子中指了一指。巷子中十分黑暗,只是影影绰绰地可以看到有一个人站著。我却看到,那站著的人手伸向前,按在墙上,而贴墙另有一个人站著,白素是不是看到了被人按在墙上的巴因,那并不重要,因为巴因这时清醒过来,一面呻吟著,一面道:“你 为甚么要杀我?我根本不认识你!”
柏莱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凶狠而冷酷,一听到他那种声音,我是早有准备,当然不会再度感到吃惊,可是在我身边的白素,却震动了一下。
柏莱道:“我是柏莱!和辛尼在一起的柏莱!你曾经卖过一件古物给我们,记起来了?”
巴因发出一声惊呼声,但他的惊呼十分短促,分明是柏莱用了甚么方法使他不再叫嚷下去。
接著,便是巴因急速的喘气声:“你……你为甚么会变了 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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